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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愁 第18页

作者:檀月(沐风)

两人倏地斗在一起,只见剑网交织,剑气纵横,白发妇人剑招奇幻凌厉,快速绝伦,长剑在手,如银龙矫矢,流星赶月,且剑上夹带劲风,显然内力深厚。

莫愁身法轻巧,眼尖手快,一柄长剑俐落地架挡格卸,丝毫不马虎,两人便在这窄窄的河堤上斗了起来,转眼过了三百余招。

白发妇人赞道:“好身手,够俐落,只可惜少了点霸气。”

她闻言好胜心起,清喝一声,霎时手中剑光大盛,一柄长剑如出水银龙般由上往下直袭自发妇人门面。

白发妇人赞道:“好!这才像个样子!”手中长剑倒挑,沿着莫愁剑身倒削而上,双剑锋刃相擦,迸出点点星光。

她见白发妇人变招奇诡,自己若不撤剑,手指会被削去,当下持剑的右手腕使力,将长剑弹出。只见长剑在空中划了个圆弧,她借力翻身,左手一抄,复将长剑抄回手中,轻轻巧巧地准备落地,谁知落脚处超出了河堤范围,左脚一个踏空,转眼便将摔人河中。

她心中暗叫不妙,暗自做好落汤鸡的准备,未料随着一阵衣襟带风之声,一只手轻轻搂住她的腰,她的身子便如腾云驾雾一般,稳稳地落在河堤上。

她逃过了落水之糗,转身向来人说道:“多谢!”

但见眼前之人身穿青衣,长身玉立,脸上却似戴了人皮面具般毫无表情,一双眼却是光华内蕴,温和清澈。

青衣人向她微一颔首,那面具下的眼神有股说不出的亲切,今她不禁心中一动。

一旁的白发妇人笑道:“你倒是舍不得让女娃儿落水。”

她这时才在月光下看得分明,那妇人虽满头白发,一双眼却湛湛有神,可以想像得出年轻时必定是个厉害角色。

白发妇人问道:“你如此身手,又有侠名在外,为何如此落魄颓丧?”

她交手后深知这妇人剑法造诣远在自己之上,心生尊敬,便恭敬地答道:“晚辈情场失意,借酒浇愁,让前辈见笑了。”

白发妇人和青衣客对望一眼,说道:“喔,老妇人和拙夫,”伸手指了一下青衣客,“到江南作客,便听说有一位秋莫愁女侠,小小年纪武功不凡,想不到有缘在此和小友你遇上了。咱们夫妇俩年纪一大把,人生阅历也不少,你有何心事不妨直说,让咱夫妇俩开解一番。”

莫愁既敬佩这妇人高超的剑艺,又心折于她爽快的风范,加上这青衣老者眼神中温暖亲近之意,使她如见亲人,便滔滔不绝地将自己苦恋方莲生的心情倾吐。

白发妇人听她叙述完,说道:“听你的话意,和这名青年似乎无结成夫妻的可能了。”

莫愁苦涩地道:“他心中恐怕恨我已极。”

“为何?”

“因为我做了一件对不起他的事。”

白发妇人追问:“什么事?”

莫愁苦笑,这种事,能轻易对人说出口吗?

白发妇人见她神色之间似有难言之隐,不悦地说道:“年轻人说话吞吞吐吐,哪里像我辈中人了?”

莫愁闻言心下寻思,反正做都做了,没什么不好说的,瞧这老夫妇俩似是世外之人,不会和天易门有所牵扯,于是便低声说道:“我占了他的清白。”

白发妇人闻言愕然:“你……你说什么?”神情甚是古怪。

莫愁见她如此神情,双颊一红,硬着头皮解释:“他的初夜不是和他妻子过的,而是和我过的。”

青衣客闻言不自然地转开头,自发妇人眼中闪着异光,说道:“你们有了肌肤之亲?”

莫愁红着双颊点头。

熬人继续问道:“可是你说……你占了他的清白,他是男的,你是女的,此话作何解释?”

唉,非要问得这么详细吗?莫愁心中叹道。

不过既然都说出口了,多说一点和少说一点没什么两样,她心中如此想,便道:“他中了催情花之毒,晚辈不但没有带他去求医,反而……”这个不用说下去就已经很明白了。

她叹了口气道:“此事并非他所愿,晚辈为了一己之私,累得他对妻子抱愧,实是不该。”

白发妇人了然地点点头:“原来如此。”接着续问道:“那你今后作何打算?”

莫愁苦笑:“他……他说今后不愿再见到我,晚辈可能就此远走天涯,避不见面,免得打搅他们夫妇恩爱的生活。”

白发妇人缓缓道:“那只是他一时气话,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莫愁痛苦地说道:“前辈,你不知道的,他性子向来斯文和顺,从不对人说一句重话,但那日他如此说话,我知道他……他永远也不会原谅我的。”说完,一双大眼闪着泪光,泪珠在眼眶中滚来滚去,忍着不流下泪来。

青袍客见状,伸手爱怜地轻抚她的头顶,温和关切之意,使她终于忍耐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白发妇人摇头笑道:“亏你武功如此之高,又生得高挑英爽,十八、九岁的大姑娘,还这般孩子气,说哭便哭。”

莫愁伸袖抹着泪,不服气地辩道:“难过不哭出来,憋在心里头,有违养生之道。”

熬人笑道:“我说你孩子性还不信?你瞧瞧自个儿,一会儿借酒浇愁,生不如死;一会儿跟人斗剑,英姿动发;一会儿吐露心事,娇态毕露;现下哭完马上又理直气壮,不是孩子性是什么?”

她闻言,胸中一股傲气陡生,大声说道:“我原就是这般性情,又何必迎合世俗之见?”

白发妇人凝视了她半晌,说道:“好孩子,真性情!迸人言唯大丈夫能本色,

你虽是女子之身,却也不让须眉。”接着又叹道:“难怪小…难怪……”

白衣妇人口中在“难怪”什么,莫愁可是一点儿也不明白,不过妇人后来说出的话,却让她又惊又喜。

“老妇人看你这女娃儿颇顺眼,传了你剑法如何?”

她闻言,惊喜之情充满胸中,连忙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她一生之中最大的心愿就是修习至高武功,而这老妇人的剑法精绝无伦,正是她梦寐以求的。

白发妇人笑道:“磕这头也不算委屈了你,你原本该成为我的孙媳……”话说至此却突然住口了,神色凝重地道:“你学剑之前须得答应我一件事。”

她恭敬地说道:“前辈吩咐,晚辈莫敢不从。”

白发妇人冷冷地道:“我要你从此忘了心中那男子。”

她闻言一怔,半晌说不出话来。

要她忘了莲哥,她舍得吗?

四年来痴缠苦恋,将他放在心中当作珍宝,自己这四年来的真挚深情,舍得丢掉吗?能丢得掉吗?

白发妇人见她犹豫不言,脸色一沉,厉声说道:“就算你武功练得再高,一生为情所困,爱恋痴缠,便如同废人一般!”

白发妇人的话犹如半空中打了一记响雷,轰得她脑中隆隆作响,耳边一直回响着老妇人的话:“就算你武功练得再高,一生为情所困,爱恋痴缠,便如同废人一般!”

她胸中顿生出一股豪气,“刷”地一声拔出背上长剑,朗声说道:前辈教训得是情爱痴心,损人心志,人生苦短,当以有用之身,行侠江湖,方得不枉此生。”

言毕,手中长剑一挥,但见银光一闪,乌黑秀发如雨丝般落下,一尺多长的青丝,便这般毫无留恋地躺于尘埃之中。

白发妇人见她毅然断发,赞喝一声:“好气魄!这才是我漠北神剑的徒弟。明日午时你到万停山,我正式传你剑法。”

莫愁向妇人躬身行礼后,便转身大踏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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