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三天三夜了,他不敢离开、不敢睡觉,甚至不敢眨一下眼,就这幺凝盯着她苍白的容颜。
只要她能醒过来,她要什幺,他都可以给她。
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愿意为她承担一切,只要她能为他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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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睁开一只眼,再一只,顾翩翩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憔悴的容颜。
是他吗?怎幺会是这样?他看起来疲惫而忧伤,靠在床边睡着了。
他会是在担心她吗?
难道,他一点也没有生气?
还是,他根本不知道她曾去偷过步沧浪的武功秘籍?
她心存侥幸地猜测着,忍不住用手指轻抚上他那即使在睡梦中,也紧紧纠结的眉心。
哪怕要用她一生的泪水、去换取他一次的欢笑,她也甘心阿!
正叹息着,忽然,她感觉到他微微动了动,像是马上要睁开眼睛的样子。
她慌忙缩回手,紧紧闭上双眸。
不能让他知道她已经醒过来了,因为她还不知道该怎幺去面对他的责问。
她好怕好怕,怕他不会原谅她。更无法想象,当知道他绝不可能谅解她的时候,她该怎幺办?又能怎幺办?
现在,她终于能够体会文绣当时的绝望有多深了。
因为她爱他的心,绝对不比文绣少一丁点儿。但是,背叛他也是不得已啊!他是否能够理解?
南宫麒轻咳两声,这才缓缓睁开双眼。
其实从顾翩翩醒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感觉到了。
但,她的动作是那幺轻缓,她的叹息是那幺温柔,他贪恋着,不肯醒来。
这是睡梦里盼望了多少次的柔情啊!如今,终于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深藏在内心深处多年的情感再度涌现,而且颇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他知道,这一次,他是真的不能回头了。
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南宫麒有任何动静,顾翩翩忍不住从眼睫缝隙里,悄悄望过去。
霎时,她抖颤的眼眸对上了他专注而带着询问的黑瞳。
"不要再装了,你不是早醒过来了?"他扬起浓眉,好笑地问。
不知道为什幺,只要一见到她,他的笑容便会不由自主地舒展开来。
"我……你没醒过来,怎幺知道我早醒了?可见,装的那个是你!"她伶牙俐齿地反驳。
"你还敢说!为什幺一个人偷偷出走?"南宫麒拧一拧眉,拉长了脸,沉声问道。想要留下来的是她,出走的也是她,他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幺!
彼翩翩心虚地抿一抿唇,支支吾吾不肯明言。
"你不肯说,我也不勉强,但——"他话锋一转,缓缓说道:"你的命是我的,你没有权利拿它去冒险。"
彼翩翩浑身一震,仰望着他肃然的面容,心中百转千回。
从来没有人像他这样,看重过她的这一条命。从此,命悬他心,她便再也不会孤独了,是吗?
泪水沾湿了她的眼睫,迷蒙光影中,他的眼睛好亮好亮,从那里,她仿佛看见了一个将幸福牢牢握在手中的女孩。
是的,她握住了,握住了便再也不会放!
她握住他的手,紧紧倚靠着他的胸膛,倾听那不规则的心跳,仿佛这样,便是一生一世。然而,她心中的不安却也如同雪球般,越滚越大。
他对她愈好,她就愈不能隐瞒他。
要怎幺告诉他,她曾偷过秘籍的事呢?步沧浪是麒麟楼的客人,她对他不利,就是陷他于不义,他肯谅解她吗?
然而,还没等她想好该怎幺开口,南宫麒便从衣襟中掏出一块碧绿的翡翠玉佩,在她眼前晃着。
她一眼便认出了那条淡青色的连环链子,那是姑姑为她打的,如同爱情,环环相扣,掉了其中任何一环,便再也无法成形。
她习惯性地模一下腰际。糟了,玉佩丢了!她记得,在收拾包袱去步沧浪房间时,她还检查过的,那幺,是在那一晚丢的吗?他是来质问她的吗?她的脸刷地一下变得惨白。
"不要慌,告诉我,这条玉佩是从哪里来的?"南宫麒安抚地拍拍她的背。
对于这块翡翠玉佩,他太熟悉了,因为,从女乃女乃将文绣抱回家的第一天起,它就从来没有从文绣的脖子上取下来过。
当步沧浪将玉佩拿到他面前时,他几乎要以为是文绣死而复生了,但,冷静下来之后,他才发现,这块玉佩和文绣的那一块正好相反,如果拼凑在一起,恰恰好便是一个完整的圆。
然后,他听步沧浪说了玉佩的故事,知道这一块翡翠玉的主人,便是文绣的双生妹妹,他这才恍然大悟,为何她会有一张与文绣那幺相似的脸,为何每当他想弃她于不顾时,就会仿佛看到文绣责备的眼。
原来,她是文绣的亲人!
他在文绣牌位前发誓,一定要好好保护她,照顾她一生一世,藉以补偿他曾经亏欠过文绣的一切。
"你都知道了?"顾翩翩小小声地问道,她在意的,仍是他肯不肯原谅她。
"不错,我知道你曾去过步兄的房间,但,我不知道你为什幺去?你要那些武功秘籍有什幺用?"南宫麒皱一皱眉,说出心中的疑惑。
"因为,我要拿它们去交换我娘。"顾翩翩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能将心中深埋的秘密全部说出来,这种感觉真是舒畅至极。
"交换你娘?"
"不错。我姑姑便是我娘。她曾经是拜月教的圣女,因私恋凡尘,躲在教外生下我这个女儿,所以,为教规所不容,罚面壁一生。
以前,我以为圣月令对教主来说,是最重要的,于是,我冒死偷出了令牌,想逼教主放过我娘。怎奈,却为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前几天,我听说步沧浪身上有武林各大门派的武功秘籍,于是,我又想,如果能将之偷到手,是不是就可以用它们来换取我和娘两个人的自由?"顾翩翩缓缓道来。
不对,一定有哪里弄错了,南官麒蹙眉沉思。他听步沧浪说,文绣和顾翩翩的母亲,正是步沧浪的师父。而他,也一直在寻找她们姊妹,以告慰师父在天之灵。
而现在,顾翩翩怎幺会又有一个娘?"这玉佩是谁交给你的?"
"我娘啊!"顾翩翩诧异地看他一眼。
"如果我告诉你,你的姑姑并不是你娘,而且你还有一个姊姊,就是文绣,而步沧浪正是你亲娘的传人,你会怎幺样?"南宫麒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反应。
彼翩翩一怔,继而毫无机心地笑道:"麒哥哥,你说什幺笑呢?姑姑为了我牺牲那幺多,怎幺可能不是我娘?再说,这些都是我从教里年长的叔伯们那里听来的,他们有什幺理由说谎?"
"这我就不知道了。"南宫麒摇摇头,"但可以肯定的是,你和文绣一定是双生姊妹。"这半块翡翠就是凭证!
"文绣?你说文绣她是我姊姊?我跟她真的长得很像吗?"顾翩翩仍然不相信。
"像!你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她猛然想起,他初见她容貌时的震惊,兰香随口吐出的惊叹,还有老夫人和莺儿把她看成鬼怪时的惊骇。这一切的一切,原来都是因为把她当成了文绣。
原来,他们对她的好,全是因为把她当成了另外一个人!
她,不是顾翩翩,而是一个叫文绣的人的影子。
她所有的快乐,原来都是偷自于文绣的身上。
她忽然对那个叫文绣的女孩,充满了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