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醒醒!醒醒!"探了探他的鼻息之后,她猛力地摇晃着他的肩头。
南宫麒哼了一声,轻颤了一下眼皮,又缓缓合上了。
"喂!你别看本姑娘好心来救你,你就装死啊?"顾翩翩着急地吼着,他却毫无动静。
算了,扛起来走吧。她无奈地想。
可是,想想容易,做起来可难了,她怎幺知道他会这幺重呢?才走两步,顿觉气喘连连,好似被压上了千斤巨石一般。
"没事吃那幺多干嘛?人家想做一次英雄都这幺难。"顾翩翩边喘着气,边嘟着嘴咕哝。
哎,不管啦!她一把将他摔在地上,捉住他的两只手,用力朝船上拖去。
一路上,暗红色的血痕越来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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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船家!点灯啦!船家!"顾翩翩叫了两声,却没人响应。
她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模进船舱,将还昏昏沉沉的船夫弄醒,二话不说,指了指地上的南宫麒,又丢了一颗金豆子给他,这才转身离去。
谁知,还没走两步,她的手便被船夫抱住。
他惊恐地望着她,哭求道:"好姑娘,你本事大,带他走吧,要是这位大爷死在船上,小人可吃罪不起啊!"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姑娘,求求你行行好,小人一家七口,全仰仗这条船呢!要是死了人,以后还有谁敢坐?"船夫涕泪纵横。
"谁说他要死了?"顾翩翩一手接过船夫手中的油灯,一手拎着他的衣领,将他带到南宫麒面前,"你看,他这不是还有气吗?"
正说着,但见他浑身是血,气息奄奄,生命垂危。
她一惊,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似乎要从胸腔中跳出来,执着油灯的手微微发颤,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姑娘,你看,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船夫战战兢兢地说道。
彼翩翩心下慌乱,随口喝道:"慌什幺慌?没见过死人吗?给我把匕首拔出来。"
不是未曾见过人受伤,也不是未曾亲手杀过人,只是,不知道为什幺,此刻她见到南宫麒生死末卜的模样,一颗心竟揪紧着。
也许,因为他是第一个肯对她施于援手的人吧!
包也许,是她偶然一次的良心发现吧?
那幺,她和他是同一路的人了吗?
她怔怔地想着,忽听得南宫麒大叫一声,她骇异地向下看去,只见他伤口处鲜血如泉水般往外喷涌。
原来是那船夫听她的吩咐,双手抓住剑柄,将之猛力拔了出来。
彼翩翩惊怒交加,慌忙用手掌按住伤口。
血,却不断地从指缝间喷溅出。
"还不快去请大夫!"她瞪着船夫厉声道。
船夫唯唯诺诺地领命而去。
剧痛让南宫麒从昏迷之中清醒,昏黄的油灯下,只见顾翩翩跪在身旁,双肩隐隐地抽动着。
"你怎幺还没走?"他低声问。
彼翩翩听见他的声音:心中大喜,嗔道:"你很想我走吗?那为什幺要用那幺重的手法点人家的穴道,让人家走不了?其实我早看出那女人的手中有匕首,却偏偏叫不出声来警告你,你说,你这不是活该吗?"
南宫麒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软化了他脸上的疏离与淡漠,"你怕死吗?"
死?好端端的干嘛提这个字?
"我才不要死呢!"她狠狠地说道。是呀,以前那幺艰难的日子都熬过来了,眼看着就要月兑离魔爪,她怎幺舍得死?
"那幺,如果我现在死了,你会害怕吗?"
"什幺嘛?我不许你死!你是我救的第一个人,怎幺可以死呢?"顾翩翩急道,一股酸意一下子涌上鼻头。
真是的,都说好人难做,她一生也才做了这幺一件好事,就深深体会到其中的含义了。
"你干嘛哭了?"
彼翩翩使劲抽了一下鼻子,倔道:"谁说我哭了?"
这时,船夫慌张的声音传来——
"姑娘,大夫来了。"
彼翩翩"嗯"了一声,连忙侧过身来。
"哎呀,你们怎幺把病人放在风口上呢?"大夫一上船便惊怪地嚷道。
彼翩翩面上一红,忙和船夫一起将南宫麒搬到了船舱内。
蓄着山羊胡的大夫,仔细地检视了一下他的伤口,皱眉问道:"为什幺不早点做处理?这伤口虽然很深,却不是在要害上,如果早点上药,包扎一下,伤者就不会因失血过多而导致病情加剧。"
大夫弄好一切之后,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南宫麒一会儿,然后将顾翩翩拉到一边,叮嘱道:"伤者的体质不比常人,这一点伤应该对他造不成威胁,怕就怕伤者自己放弃生命,任由自己血尽而死。"
自己放弃生命?顾翩翩的心口一紧。
难怪他的眼光那幺冰冷,难怪他的笑容那幺孤寂,原来,他的心中竟然藏着那幺多承载不住的悲哀。
人世几回伤心事,山形依旧枕寒流。这是从他嘴里听来的吧?
原来,世上不如意的并不只有她一个人。
送走大夫,她坐回他身边,细细地打量着他。
老实说,他有着一副极好看的相貌。
扬眉入鬓,星目含威,薄唇紧抿着,带着点不可一世的孤傲,尽避只是这幺静静地躺着,却自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尊贵。
他究竟是谁?与那红衣女子又有何冤仇?他又为何在此停留?
心中的谜团一个一个冒出来,她不由得怔仲凝思。
"姑娘!"
一声叫唤,拉回了她的思绪。
这一回神,顿时叫她赧红了双颊。
天哪,顾翩翩,你居然对着个昏迷的男人痴痴发怔!
收拾起狼狈的心情,不顾船夫那写满问号的双眼,她窘涩地匆匆退出船舱。
第三章
昏迷了一日一宿的南宫麒,终于清醒过来。
不过,他不是自动转醒的,也不是痛醒的,而是——
不知被什幺东西给扰醒的!
他一睁开眼,只见一方黑色丝巾随风轻飘,悠悠地拂上了他的脸,麻麻的、痒痒的。
"能不能麻烦你取下头上的斗笠?"他忍不住道。
"什幺?"顾翩翩霍地直起腰来,凶巴巴地瞪着他。
"我好心过来看你是不是睡死了,你竟然对本姑娘诸多挑剔?好啦,由着你去了,你有本事就不要再醒过来!"
"要死要活都是我的事。"他淡淡地道。
彼翩翩一听,气得跳脚。"哪哪哪,是你自己说的,要死是吧?投河上吊,自刎服毒,哪一种都比你现在这样快吧?何苦要选择自暴自弃?"
说起来她就有气,要不是怕他有可能会就这样放弃生命,教她第一次救人就失败,她会很没面子,她怎幺会不眠不休地守到现在?真是好心没好报!
还以为救了一个人,就可以洗刷掉她小妖女的名号,谁知却救了个不知自爱的笨蛋。哼,白费她一番苦心!
"我想死?"南宫麒说道。
"不是吗?大夫说过了,你那一点伤啊,要是自己早点处理的话,不至于严重成那个样子,这样你还敢说你不是自我虐待?"顾翩翩不服气地擦着腰。
南宫麒的身体重重一震。难道,潜意识里,他真的想放弃自己的生命?
难道,人生在他眼里,真的已经毫无眷恋之处了?
其实,当匕首插入他的身体的那一刻,他真的有一种解月兑的感觉。如果,不是他的身体下意识地对危机产生反应的话,也许,他真的希望这一刀能够结束掉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