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你还记得你有一个姑姑吗?”他冷哼一声。
她心中惶恐,却仍是面露微笑地抬起头来,“属下顾翩翩,见过少教主!”
站在她眼前的人,三十岁左右年纪,穿一领青色长衫,身形消瘦,脸色苍白,像是终年未曾见过阳光。轮廓嶙峋的脸上,如果不是眼珠还在转动,几乎要被疑为是一具僵尸。
他不是少教主顾临渊是谁?
他终于还是亲自来了。顾翩翩心中暗叹一声。
彼临渊眼珠微微一转,面无表情地道:“玩了这么些日子,你也闹够了吧?是不是该跟我回去了呢?”
“我不回去!”顾翩翩抗议道。
彼临渊的嘴角抽搐了两下,用一根枯瘦如鸡爪的手指捉住她的肩膀,“是不是舍不得那个小子?”
他斜眼睨她,分别数月,她的美艳竟更甚从前。
绿衫蓝裙,额上珠链晶莹,再加上秋波流转,娇腮欲晕,实是生平仅见之绝色。
然而,这个一直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娇美女子,如今却已投入他人的怀抱,他心中不觉醋意大起,恨恨地道:“顾丫头,从前在教里时,我对你如何,难道你忘了吗?”
把她从地狱里解救出来,教她武功,给予她独一无二的地位,这些,难道她还不知足?
彼翩翩缓缓摇一摇头,“你能给我的,不是我要的。”
她要的是什么?顾临渊给不了,南宫麒不见得肯给。
那么,她到底想要什么?
连她自己也迷惘了。
“好,好,顾丫头,我要你看看,你心目的英雄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武林盟主是吗?正道之君是吗?我便要你看看,看他敢不敢来救你?看他亡命天涯的时候,还有没有现在这么风流潇洒。”顾临渊苍白的面容上因激动而泛起病态的潮红。
听着他充满威胁的话语,顾翩翩扬起小巧的下颔,缓缓地将话语置上他的鼻尖,“你想杀谁,我管不着。只不过——”她眼珠一转,扫过他灰扑扑的脸,“如果麒哥哥少了一根头发,你就休想从我这里拿到任何东西。”
“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么,我就算死也要拿它去陪葬。”
彼临渊要的其实不是她,而是她手中的圣月令,这一点,她一定会好好利用的。
“好,顾丫头,不枉我教导了你这么多年。但,你要弄清楚,现在,你们的命全掌握在我的手中,你凭什么跟我谈条件?”
“你以为,我死了之后,你有本事找到圣月令吗?”顾翩翩望着他。
僵硬的眼珠幻化出诡异的色泽,顾临渊判研地打量她几眼,似乎在判断她话中的可信度,良久,他才咬牙切齿地道:“如果我答应不杀他,你是否就肯交出圣月令?”
“当然。”顾翩翩婉转回眸,嫣然一笑。
彼临渊怀疑地瞪她一眼,“别想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招,否则,你应该清楚我的手段。”
“如果表哥没有信心,你大可以不做这个买卖。”顾翩翩出言相激。
彼临渊眼见她神情轻蔑,全没把他放在眼里,心下一横,狠心说道:“好!我答应你,如果他不惹我,我就不杀他。“
今日暂且放过他,只要哄得顾翩翩交出圣月令,何愁日后找不到杀他的借口?
他的脸上泛起一种晦涩的白。
彼翩翩满不在乎地斜睨他一眼,“我忘了将圣月令放在什么地方了。”
彼临渊一怔,然后头一扬,发出一连串毫无意义的干笑,“啊啊——啊啊——我说呢,顾家的人怎么会这么容易上当?”
“就是呀,还是表哥你了解我。”顾翩翩掠一掠鬂边被风吹乱的长发,满不在乎地笑道。
彼临渊一时竟看得呆住了,心里对她是又爱又恨。
从小,他就看着她长大,慢慢从一个一无所知的黄毛丫头长成玲珑的妙龄少女。然而,他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他看不透她的欢喜里藏着怎样的忧伤,看不透她的乖巧里藏着怎样的仇恨,更看不透她的笑容里藏着怎样的心机。
“那你想怎么样?”
“麒哥哥一日是安全的,便总有让你知道圣月令下落的一日。”顾翩翩俏目流转,浅笑吟吟。
“莫非,你想让我一辈子做他的护卫?”
“那就看你对圣月令究竟有多诚心了。”顾翩翩对他翻了个白眼。
莫怪她太了解这个兄长,实在是他的心思太过单一。
圣月令嘛,她怎么可能轻易拿出来?那可是她的护身符。
她眷念地望一眼天边漂浮的云朵,在心中勾画着南宫麒含笑的俊颜。
下一次吧,下一次看见他,她一定要告诉他。
他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好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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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你之心,如若爱我,真心接纳我,就于辰时三刻,会于山下浩然亭,否则,便永不再见。
翩翩字
接过兰香匆忙送来的字笺,南宫麒的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一片。
“大公子,对不起,奴婢在扫地的时候才在桌角捡到这张字笺,想来是被风吹落了。”兰香担忧地看他一眼。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辰时已过。”兰香怯怯地回答。
南宫麒闻言,身形一晃,已掠了出去。
几十里的山路,此刻在他眼里,只嫌太长。
好不容易,浩然亭出现在眼前,他一气冲了进去,亭里亭外,亭前亭后,却是遍寻不见。
“否则,便永不相见。”
这是她写的吗?她也预备这样做了吗?
他脑中纷乱,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支撑不住。
“砰”的一声,他手击在亭柱上,落下片片飞屑。
脑海翻腾过往种种……
他和她相处的时日不算太短,但,他忽然发现他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她是什么人?从哪里来?有着怎样的过去?将来又会面临着怎样的危机?
他真的从来没有去关心过。
他以为是他根本不在乎。
其实,他是想逃避。
他逃避有关于她的一切。
难道,他的心里真的把她当作了文绣?
可是,他不是很清楚地知道她不是文绣吗?
他没有和文绣坐看过云海,没有和文绣逛过集市,甚至没有为她担心过。那些有着欢笑或苦恼的记忆,全都是属于她——顾翩翩的!
文绣若不死,他真会爱上她吗?
这是第一次,他开始对这个问题产生怀疑。
那么,她是否真走了?她又能走到哪里?
他不甘心,不放心,一双锐利的眸子四处扫量着。他多么希望,这只是她无聊时的一个玩笑而已啊。
忽然,草丛里一块黝黑的物什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轻步走过去,蹲来,拂开杂草,是它,没错,这是翩翩的心肝宝贝。
她怎么可能将它遗弃在草丛里?
他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
翩翩出事了!
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所以,才用黑铁牌来示警。
莫非……是黑白双煞终于找了来?或者是,青龙不甘心,伺机掳走了她?还是……她还有更厉害的仇家?
呀!这些,他从未好好问过她。
他懊悔地握紧了铁牌,手心炙如烫烙也浑然不觉。
“大公子!大公子!”远远的,兰香的呼叫声焦急地传送过来。
他猛地一惊,站起身来,赶到兰香身边,“怎么?是不是翩翩回来了?”
兰香摇一摇头,眸中尽是惊慌,“是猎大哥受了伤!”
猎风?是什么人竟能伤他?
他不及细问,一手挟了兰香,展开追云赶月的轻身功夫,一眨眼,已来到大厅之内。
“大公子!”猎风一见他,翻滚在地,倒头便拜,泣道,“是我没用,我没有能力保护翩翩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