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纯柔压低著头,仍是不吭一声。
“纯柔,告诉爸爸,你打电话给谁?为什么要打呢?”舒右昌打算动之以情,婉言地企图套出她到底知道了多少。
她知道,今天她不给个理由,父亲是不会罢休的。于是——“爸,我不过是打个电话跟朋友聊聊天,您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
打给朋友?那个姓涂的是她的朋友?为什么他都不知道她有这么个朋友?
“涂媚是你的朋友?”
案亲的话让她大吃一惊,原来他还是在窃听她的电话。震惊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展露于她那既单纯又美丽的脸庞上。
“爸,您怎么可以——”她无法相信,一向教导她做人得光明磊落的父亲竟然侵犯她的隐私。
他当然明白她的意思,然而她犯了他的大忌,他不得不……不得不小人。
“在家从父,你一天是我舒右昌的女儿,我就有权利管教你的不当行为。”
“爸,我不过是打个电话给朋友,又哪来的不当?还有,您凭什么认定我的行为不当?是我不顺从您?还是,您怕我——”破坏二字,她说不出口。
她的“怕我”二字没有接续,他却执著地问她:“怕你怎样,你说啊!”
最伤心之事莫过于此了,父亲做错事,还得理不饶人。
“爸,现在您放手还来得及,别再执迷不悟了。”
他震慑于她的洞悉,迟疑地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甭管她知道什么,她喃喃道:“爸,我求您罢手了,您这么做,对你、对我都不是好事。”
“你到底知道什么,说啊!”
见父亲毫无悔意,真所谓哀莫不过于心死。
“爸,我累了。”她闭了闭眼,淡然道。
舒右昌也需要时间冷静,神情莫测的。
“回房去吧!”
在父亲的允许下,她转身回房,但此时一心一意只想通知黎翰洋别上山来。
她静静地待在房内大半天,心想著,电话受控制,要下山也非易事,她该如何通知他们?要他们别赴死亡的约会?左思右想,心里一刻也静不下来。
佣人催了又催,她才意兴阑珊地下楼用餐。
偌大的餐室,除了她以外,没有第二个人。
爸上班去了,工人们也各忙各的,但……她突然想起一个人,她可以托付给有正当理由上、下山买菜的佣人——福婶。
草草用完餐,她来到福婶房间,轻轻叩门,没一会,福婶便开了门。
埃婶一见是大小姐,还挺讶异的:“大小姐,您怎么会来这?”
小心翼翼地关门上锁,她才敢轻声说话:“福婶,我有事拜托您。”
说拜托就见外了,她也没什么心机地问舒纯柔:“大小姐,有事您尽避吩咐,别客气地说拜托。”
“福婶,今天你下过山没?
“还没。咦,怎么啦?”她还纳闷著,怎么小姐今天的问话怪怪的?
还没最好啦,她将口袋中折叠整齐的纸条交给福婶。“福婶,我的未来,全托付给你了。”
“大小姐,您这是——”
舒纯柔交代她:“把纸条交给翰洋,一定要交给他,好吗?”她看不见福婶眼中的诡异,只是一味地放心将与黎翰洋的未来放在她手上。
“会的,大小姐。”
埃婶将纸条收入口袋中。
“一切拜托你了。”有她的保证,舒纯柔才敢安心地回房。
“会的,我会的。”
一送走大小姐,秦沐阳立即出现在福婶房间的窗口:“拿来。”
埃婶一脸畏惧地缩在一旁,乖乖地递上纸条。
秦沐阳打开纸条——翰洋,二十一日别上山,如果看见这纸条,请给我回条。
纯柔嘴角一抹冷笑,将之撕得粉碎,心里暗喃:看来,这小妮子真会坏了他们的大事!不好好处理的话,恐怕……主意打定,恐吓著福婶:“当你没收过这张纸条,你懂吗?”
埃婶猛力点头,吭也不敢吭一声。
秦沐阳满意她的配合,来无影、去无踪地消失在窗边。
他一走,福婶立即收拾散落的纸屑,待一切恢复原状,如他所说的,当这回事没有发生过。
※※※
黎宅里的黎翰洋也纳闷舒纯柔那通有头无尾的电话。
“她什么也没说?”
这话,他不知问过多少回了。
“没有,她什么也没说。你到底要我说上几回,你才会满意?”
他烦透了的问话方式也感染了她。
黎翰洋试图与她联络,只是,舒家的电话似已全换了新的号码,找岳父大人,也是不得其门而入;不是他人不在,就是在开会。
来回踱步,想的是舒纯柔肯定有事才会来电,她不是会开玩笑之人。
“不对,我老觉得这事挺不对劲的。”
涂媚也不想纳凉风,只是——“本来这事便不对了。”
她什么意思?
“你在说什么不对?”
“我说,你的丈人舒右昌不对。”涂媚也不想大胆定论,只是,真相迹近揭晓。
“我岳父?这关我岳父什么事?怎么,你有证据在手?
她是没证据,凭的只是推理。“我知道口说无凭是要不得的,不过你不觉得,你的丈人挺可疑的吗?”
“可疑,哪会?你少乱猜了。”
“那我问你,第一,有谁这么了解你在公司的作息?”
他想也不想地答道:“秘书及主管级的经理都知道。”
“那好,你再仔细想想,你手下的主管,他们有哪几位是你雇用的?有谁又是你丈人推举进来的帮手?”根据她的了解,黎翰洋的公司成立之时,舒右昌曾慷慨支援他近六名的一级主管员工,明著是帮他扩展事业,暗地里如何,那可就不得而知了。
成立之初,舒右昌是以理事长之名为他找来人手,而这些人手有一部分是来自他本身的企业体。后来舒右昌为了博取他的信任,进而自荐女儿成为未正式过门的黎夫人。舒右昌肯将唯一的女儿交托给他,必有让他相当激赏之处,何以今天他会成为狙杀他的头号嫌疑犯?这太令人难以想像了。
“是有一部分。但他的女儿可是我的未婚妻,算算我也是他的半子,如果真是他想害我,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照理说是没什么好处,但欲害人者必有其一套害人之说,也许,你刺著了他某一禁忌也说不定。”
“我推翻,这不成理由。”刺著?不会吧,他做人一向谨慎小心,怎可能存在把柄落人口舌?他无法认同她的推测。
OK,第一不成立,她还有第二——“你记得上一回,我们在舒右昌公司受困的事吗?”
记得,他当然记得,那一回,他们险些走不掉,幸亏她婆机警,手脚也不差,才能顺利月兑险,不过,事后他也为了那事亲自登门向丈人致歉了。
“那不过是他们公司的保全组织不佳,跟狙杀我应该没有任何关联。”
也好,他既然这样否决她的看法,她倒想让他亲自目睹舒右昌的真面目。
“OK,我没话可说了。”
他才不信她会这么简单地结束她的论断。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丈人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我好歹都是他亲挑的女婿,如果他真不满意我,当初就不会将纯柔许配于我,我实在没理由怀疑他呀!”
的确,就目前来说,舒右昌的表面功夫做得还不错,只是,根据多年来累积的实战经验,涂媚不认为她的论断会出差错。
不过,为了令他信服,她决定让他亲身见证。
第五章
舒纯柔再度来到福婶的住处。
“叩!叩!”
敲了好一会,却不见人来应门。就在踟蹰著走或不走之际,秦沐阳出现在她的身后。
“大小姐,你找福婶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