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呕是呕,但若渲压根没想过他们之间会产生什么样的恋情。他的阴沉个性对身心已然受创的若渲而言,只会雪上加霜。她一直不懂,为何她会沦陷于槐恩的炽热情网中。现在,一经肃峰的剖白,她才知道,原来她的内心也一直渴望像槐恩这样的热源来灌注自己一颗沉寂的心。他的热情、他的包容,给了她一股排山到海而来的狂澜,教她不接收也难。他将爱意浓浓地注入她冰冷的心潮,教她想躲也躲不了,反抗亦无力,只有任他一遍又一遍的让爱氾滥成灾。
原来自己要的并不多,只不过强烈一点的爱才足以征服自己深钢的心。
她默默地听完肃峰的告白,不过她还是坚决地告诉他:“我们之间还是不可能的,对不?”
他侧过脸看著她。“我以为我在赎罪,殊不知,却只是加重你的负担。”“快别这么说,是我不好,没仔细观察你的不对劲,才会酿成今日的悲剧。”她的自责也无济于事了,简短的聊完话,她便起身告辞。
无意的一瞥,竟看见他眼中尽是无辜与渴望,但那又能如何?她总不可能因他受了伤就以一生来陪伴他吧?
悄悄离开了展家,辞意已在脑海中盘据,她决定了来到月月家里,她知道月月肯定不会批准她辞职的,教她对月月表示:“月月,我可以休长假吗?”
月月见她神色十分差,还当她是职业倦怠症,二话不说便准了。不过——“若渲,你打算休多久?说个时间,我也好找人代班。”
“三个月,行吗?”
“三个月?太久了吧?要不,你勉强,我折合,就两个月,如何?留职留薪喔。”若渲苦笑地答道:“好,随你安排。”
月月怎么也没想到若渲心里有难以对人诉说的苦楚,只当她是工作到了倦怠期,而她这个当老板的总不好去强迫人家作牛作马吧。
“对了,你和槐恩——”
“他很忙,所以不能陪我。”
见若渲讲得简单,月月也不再多问。
在宣读继承信托基金的那一天,槐恩过来陪著她。她并没有反对,因为她的打算可下是仅仅休假两个月,而是永远的离去,就当是他们最后的相聚吧。
温律师频频拭汗,神色显得十分不定。宛月及立岳坐在一旁,时候到了,温律师开始宣读。先是将遗嘱说了一遍,后续才开始—一宣读。出人意外的——“…本人宣布,信托基金剩余两百三十六万元,遗产部分——”他讲不下去了,目光不时飘向宛月,仿佛求援似的。
立岳问他:“遗产部分怎么了?”
宛月心一横,反正这事早说晚说都是要说的,她接口说道:“若渲已同意全数付出,所以她一毛也得不到。”
当她说出,若渲的目光望向温律师。她真不敢相信,她这么信任的一位好伯伯,会在这节骨眼背叛她。
若渲讶然地说不出话来,槐恩却代她开口:“你们做了手脚,吞了若渲的财产——”他的拳头已呼之欲出,若渲制止住他。“算了,当是认清一个人吧。”
她接过信托基金的余额支票,走出律师事务所。槐思追了出来,问她:“你不争回?”
“不了,反正很多事早已争不回,何必在乎这么一点身外物?”
她既看得开,槐恩也只有尊重她的决定。
这么一份经过篡改的遗产继承,绝不代表立岳的立场。若渲肯轻易放过他们,立岳可平不下气来。生平头一回打人,便是为了此事。他挥拳接了温律师,两人年纪也有一大把,挂采的机率可大了。最后是立岳进了警察局,然温律师却因理亏而撤销告诉。当立岳狼狈回到展家,几乎是再也抑不下怒气。在他心底,宛月根本是食人不吐骨头,连若渲最基本应得的财产,她也不要脸地吞并。
怒气在发酵中逐渐转成羞愧,他深感愧对兄长,夜里,便服药自杀以谢罪。命是捡回来了,但家不再是个家,原本诡异的组合这会更加深了死寂的气氛。宛月后悔自己的行径,但钱已全被股票套牢,一时之间也赎不回,只好任由一个家继续的破败。
第七章
槐恩陪了她一整天,最后在若渲三番两次的驱赶下才离去。不过也言明,明天将要再来,而若渲也答应了他。
当他一走,若渲便由抽屉底层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行李,以及护照、签证、机票…等物,次日一早,并未与槐恩见面,她人已在异乡的天空了。
外文系毕业的她,来到异国,绝不会因语言的隔阂而造成不便。她并没有事先计划好去什么地方,只是走走停停的,任由飞机带她前往美丽的国度——新西兰。若渲在走访了不少城镇之后,才在皇后镇落脚。
初来乍到,陌生的族群与生活,确实让她一时之间难以适应,不过友善的一个微笑、一句问候,也终于让她融入他们的生活。
皇后镇的好处便是幽静、纯朴。小而精巧的乡镇,步行即可走遍。宽广、优雅的居家环境,”也是吸引她落脚的原因。
皇后镇的最大特征便是瓦卡提浦湖,一个完全未受污染的处女地。水质之清冽,犹如一面明镜似的,映照出皇后镇美丽的容颜。
瓦卡提浦湖以每隔五分钟增减水八公分的传奇闻名,这个特色已蔚为当地的奇观。自湖畔杨柳依依处,观看湖面是一绝妙享受。清晨间的轻灵薄雾,与流动的虹云,伴著野炊的轻烟……经由清澈的湖水映照出各自的身影。
黄昏之际,目送落霞散去,余晖无尽的夕照里,沉沉暮霭慢慢地合拢成仲夏夜的帷幕,万物皆沉浸在和谐之中。
若渲这个东方女子一踏入这毛利文化群中,虽有点格格不入,但也更添一份色彩。她住在临湖小街上的某家旅馆,享足了这一份温静,使她更想在此定居,至少也居留个两年。有了这个打算后,她在附近好心人的帮助下,租了一栋民宅。
由于新西兰政府对于民众的居家品质颇为重视,是以在此地有不少银行以低利贷款供购买民宅之用,也养成了此地居民习惯了凡事以贷款执借,几乎是终其一生的在偿还低利贷款。
若渲的房东是一对年老夫妇,近两百坪大的房子就住了他们三人,彼此的生活丝毫不受影响。
老太太擅长厨艺,故若渲在饱肚方面完全不成问题。而这里的物价又不高,一公升的牛女乃折合台币还不到十块钱,也就是说,在此地,她可以用较少的金钱,换取较高等的物质享受。
若渲初来新西兰,原只抱定观光、旅游的心态。但既已决定在皇后镇落脚,也就开始找工作兼差了。在此地工作的人们是很单纯的,朝九晚五,连商店亦是此。勤劳点的顶多再开到六点也就打烊了,至于周末与周口则是休息天。晚上消费的地方既少,故夜猫子似乎不怎么适合在此地生存。
若渲入境随俗的,学著当地人吃青豌豆、马铃薯,也不嫌腻。白天发呆或是上街购物,下午工作或兼兼小差打打字,做一些零工混日子。偶尔至曼德叔叔家帮处理羊毛出口事宜,有时则到黛薇姨妈家帮忙酿制奇异果酒。虽然酬劳微薄,但也让她寻得另一种生活乐趣。
晚上则陪著两老看电视,偶尔再上个电影院,生活好似很规律也很平淡,但谁也无法了解她心中的苦处。
夜阑人静,万籁惧寂,望著点点的流萤,她的心也就特别的寂寞。明明不该想起的人,偏偏在这个时候钻进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