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维若有所思地望着她。“莎兰,我们在一起多久了?四年?五年?”
莎兰笑一笑。“四年半。”两人都不会忘记那天她按他门铃,问他能不能借用厕所。他不知道她已经练习了好几天,徘徊在他们外,有四次几乎按了门铃。艾维当时正在写一篇文章,开门让她进来之后便回到桌前继续奋斗,但当她赤果果地步出浴室,姿态撩人,眼神直锁住他时,他知道除非他遂其所愿,否则她是个不会离开的。
“当时我十五岁,你二十五岁。”她的手在他手腕上游移。
“你说我还太小。”
他的声音沙哑起来。“而你说不是我就是其他人。”
“这句话奏效了。”她微笑道。“之前我就常常在你上电视时躺在沙发上看着你的唇、你的手,想象它们在我身上会有什么感觉。”
他们是登对的爱人,完全了解对方想要什么,一个眼神、一个碰触就能使对方着火。“确实奏效。”他肯定道。世上不会有另一个莎兰。第一次之后,他气又急地等她的月经来,因为她拒绝让他戴,感觉自己像个摧花手而非亲密的爱人。后来他找到一位医生愿意帮她装避孕器,然后又拜托公司给他出差的机会,以摆月兑她的纠缠。她是个麻烦人物,太自私、太年轻、肤浅,太自我,会使他扯上强暴事件,使家人蒙羞,所以每次一有国外的任务他就迫不及待地前往,但又等不及要回来,令他不知所措。
“我很高兴我的第一次是和你,艾维,我永远也不会后悔。”
他打开菜单,但这些话挥之不去。事实上他也并不后悔,包括这几年的关系在内。但还是感到困扰,他从小就认识她,他们的父亲还是好朋友。每次想到私底下的莎兰脆弱却执著,便庆幸能借由出差报道的工作平衡自己的生活。在工作上他已建立良好的名声,为自己赢得黄金时段的主播工作。离开莎兰时,他也和其他女人约会,告诉自己是在寻求解救之道,但每次都失败。甚至即将返家前,还会想象拥着赤果果的她,迫不及待地想和她上床。
艾维合上菜单。“为什么我不能取代你父亲成为你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她舌忝舌忝嘴唇。“你是啊,傻子。”
“我可从来不这么认为。”“参议员需要我,你不需要,这是两码子事。”
艾维将一条面包剥成两半,告诉自己别在意。莎兰先点菜,告诉侍者别上豆子。“我过敏。”
“我也点一样的。”艾维和她点一样的烟熏鲑鱼。侍者走后他问:“莎兰,你为什么老要叫麦斯参议员,好像他是个神一般?他是你父亲啊,老天!叫爸,或老爸就行了,他又不是上帝,还是你老板或是男人。”艾维继续说道,口气中显然带有沮丧。“他已经有美琪了。”
“别在我面前提起莫美琪。参议员和她的关系纯粹是上的,不能因为她是你同事,你就帮她说话。她算什么?不过是个打扮高雅的妓女。一路从佛罗里达睡到纽约来,这就是你的宝贝美琪的真面目!参议员有他的冲动,就像我一样!”艾维的双手紧抓住桌沿。“换句话说,我们俩之间的关系也只是一种冲动,一种发泄。你生命中真正的使命是在照顾他,是不是?”
她的眼睛迎上他的。“别和我吵这个,艾维。参议员和我是一体的。你忘了母亲死后是他独力抚养我长大的,而不是把我送到亲戚家寄养。当我不适应寄宿学校的生活,他带我回家。许多单亲爸爸根本不会如此大费周章。现在是我反哺的时候了。即使你认为我不应该,我还是会继续我行我素。”
艾维本想说她已经是我行我素了,但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如果高参议员的教育使她相信自己没有错,他又何苦去试图改变他的教导。“既然如此,我们就别再提了。”但她可不愿意。“艾维,你是在暗示我不该那么爱护参议员,那么关心他的健康,甚至没有能力去取悦他那些政治伙伴?这真龌龊,我不能接受。一切都是美琪的错,她在你耳边说了一堆垃圾,一派胡言。我绝不会对我现在在他身边所扮演的角色感到不安的。”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毫无疑问地,莎兰是个称职的女主人,但到底总是不太对,不管她承不承认。看到她反应这么激烈,尤其觉得美琪是一大威胁,艾维不仅震惊也感到伤心。莫美琪是个聪明的好女人,急于在这个竞争激烈的世界寻得一席之地。她的访问技巧已经使这个红发绿眼的爱尔兰女子在传播界成名。他真的很欣赏她,在一周主持一次的节目里,她先以温暖友善的态度跟来宾寒暄,再出其不意地问些深入的问题。
不幸地,莎兰对父亲的盲目崇拜跟她父亲对她的宠爱不相上下。说来也不无道理。穿着高雅的她可以和全国最有影响力的人们打成一片,这种社交手腕与排场帮了她父亲不少忙。
“你有没有想过要兄弟姊妹?”艾维问,认为她如果生长在一个十个小孩的大家庭对她会好些。“我干么要?”莎兰问道,情绪已平静许多。“你呢?”
“想过。”他答道。“而且很多次。我想要个兄弟和我一起打球、飚车,甚至抢他的女朋友。”他开玩笑道。
莎兰望着他。“要是这个兄弟比你小五岁,抢了你的玩具,或者占去你爸妈太多时间呢?独生子就没这个烦恼。”
“我理想中的兄弟当然是很完美的。”他反驳道。
虽然他只是开开玩笑,但莎兰的脸上却浮现出颇为严肃的表情。“艾维,生命并非全然美好,我是比较现实的。”
现实就是美琪的出现。莎兰对她的冷淡已经升高到极度的厌恶。艾维更加忧心了。“我离开时你都做什么呢?”他问,想要缓和一下气氛。她的眼里闪着淘气。“恭喜我吧,我安然过了大一这一年,不用说,连家里都很惊讶。多告诉一点你的事,以色列这个国家如何?”
他耸耸肩。“还好啦,除了偶尔有人被杀之外。”他小心翼翼地,不想破坏他们之间脆弱的和谐。
一阵轻凉的微风吹得她的银发飘扬。她以一种漫不经心的优雅拨好。“再多告诉我一点。”
“两边都有激烈分子,但当你看到校车翻覆在路面上,死了四个孩子时,你会希望两边的领袖能自己关在一间房里,拔刀相向地一次解决所有的纷争。巴解组织说他们是在报复对他们军营的攻击。而以色列则宣称以飞机还击,于是免不了的又是一场大屠杀。”莎兰并不是教徒,她只想能保有目前的生活方式,也担心她父亲在参院的地位能否持续。“战争会结束吗?”
“不会。”艾维回答道。“至少短期内只会恶化。巴勒斯坦人也需要个家啊。”洒在背后的阳光好温暖,祥和的蓝天让人仿佛置身仙境。“莎兰,你对你父亲要竞选总统的事有何看法?他告诉我父亲要在十一月宣布。”
她把叉子放在桌上杏眼圆睁地说道:“闭上你的大嘴巴!但愿他及时改变主意。”
“你为什么反对?”
“谁想成为另一个白露茜或是白玲达?”她激动地说。“你能想象吗?到时我的后面会有一票人跟着我,我的生活步调全都会被打乱掉。万一他赢得大选,我还得去参加一些无聊的活动。要是我胆敢动白宫的任何布置,还会被新闻媒体追得无路可走,谁要这种生活?何必自找麻烦?参议员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了,我猜是美琪在怂恿他。你去告诉她,我一点也不赞成。”她尖酸地说。听到此言,艾维惊讶万分。高参议员和美琪约会很少被看到。就算一起出去,人们也会以为是公事,因为事后似乎马上就有访问。出现在电视上。只有艾维的父母和莎兰知道他们之间真正的关系。这么多年来他们还没有结婚倒是令艾维相当不解。“莎兰,亲爱的,吃了蛋糕吧。”艾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