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我。”低喃吞没在四唇交贴的缠绵间,她依言攀紧他的背肌。“忍耐一下。”
指尖陷入强健的肩背,虽因他的预告而有所准备,但尖锐的痛楚却仍难当。
两缕飘荡不安的灵魂,以炽热惑人的亲匿贴近彼此……
激情过后,她柔软的娇躯窝在他怀中,疲惫地沉入梦乡,然而,他却无法入睡。凝视着粉雕玉琢的秀丽姿容,他如愿以偿得到了她的人,但胸口不安分的渴望却反而更狂烈。
他……爱她的胆识,受她的聪慧、大度,受她的勇敢笃定、忠于自己;所以,他渴望她的灵魂,渴望她的爱意,渴望那颗从不曾属于他的心也同样牵挂。
但他得不到!离不开的是他。想飞冲入广大阔地,羽翼却已因她而折断。
可小心翼翼守候在她身畔的那种苦涩滋味,他还尝得不够吗?伪装自己不在意她的冷漠,但眼不见,心却不净。交出他的心就能换得她一意相待吗?他的气傲心高不早已完全臣服了吗?却仍得她一句怨恨。
而今苦撑的暧昧被他亲手打破,若她醒来……那撇头不理的冷漠,他受得了吗?想到这儿,他身躯一僵,突觉自己再也无法忍受她的无情。若她果真冷漠待他,他会如何?他不知道!
他咬牙离开怀抱中温软的香躯。若无法伪装,他没有把握面对她。
第六章
第一百零八次叹气。
愁眉深锁是莫雨桐三天来唯一的表情。从那天醒来发现枕畔早凉,显示丈夫离开多时的讯息后,莫雨桐一直将自己关在房内,厚不起脸皮出去见人。
太君来看过她,检查守宫砂是否已消失;葛顺、葛蔷来看过她,对大人的事不明所以,一迳央着她教吹笛,陪着读书、写字;可梅自然也来过,伺候着她的饮食起居。
懊来却没来过的人,是她时刻盼着的丈夫。她还以为他们总算是真正的夫妻了,那时他深邃幽眸带着的感情,难道是她错辨?
“小姐,您别叹气了,吃点东西吧!这几天您吃得好少,会饿坏的。”可梅劝道。其实这几天她又何尝好过?陷害莫雨桐不成,反而让他们成了名副其实的夫妻,结果葛翊竟然连续三天不回家。她固然不愿他与小姐相好,却更不愿他流连青楼,起码,他在府中她还能时时见到他的人。
梆翊要出征之事,多日来已令莫雨桐备受煎熬了,而这三天的起伏不定更令她无法入眠、茶饭不思,整个人也瘦了一圈,俏脸更苍白得可怕。
“我吃不下。”她无精打彩地淡拒,忍不住再度询问道:“相公他……还是没回来?”她想站起身,却感到一阵晕眩,只得又坐下。她知道自己的虚弱,可身子的不适又怎比得上思及他时心口的疼痛?
可梅摇摇头。“小姐,听说姑爷他……”她咬住唇,欲言又止。
“他怎么了?”莫雨桐芳心条然一紧,他该不会出事了吧?
“听春菊他们说,姑爷这几天一直逗留“寻馨坊”,让京城名妓琴惜日夜伺候着。”真不懂莫雨桐这妻子怎么当的,连丈夫人在哪儿都不知道!但有资格让丈夫回家的,也只有明媒正娶的她了吧。
莫雨桐俏脸惨白。才刚圆房就迫不及待地去寻花问柳引说长道短的臆测流言想必在非议着她——满足不了丈夫,才会让男人流连青楼,数日不归。
她强忍住泪,伤心的还不是旁人的目光,而是他与其他女子的私情。他怎能如此待她?难道他们之间的一切,对他而言都微不足道吗?
青楼女子比千金小姐有趣多了。这评语蓦地刺进芳心。她究竟哪儿比不上那琴惜?容貌?还是才气?她清楚自己的美丽,自信苦读的圣贤书。那青楼名妓哪儿比她有趣?
“可梅,备轿。”莫雨桐站起身,水眸闪着奇异的光彩。她要去,虽然不知道去了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可她再也受不了继续漫无目的地等待了。这决定或许离经叛道、或许过于冲动,但她已顾不得了,再这样等下去她就快疯了!
“是。”可梅眼睛也发着光,立刻衔命而出。琴惜太过分了,早该给她点颜色瞧瞧。有京城第一才女莫雨桐出马,她倒要看看色艺皆不如的琴惜,还有什么脸自称是京城第一名妓。
可梅匆匆地命人备好轿,扶着略显苍白,却依然美丽的莫雨桐上轿。兴奋紧张的情绪宛如出征前,满怀着胜利的信心。当然,更重要的是终于能够见到葛翊!多日不见的相思宛如永无止尽的煎熬,几乎逼人欲狂。
软呢大轿离开葛府,穿过市街,最后在“寻馨坊”外停下。轿旁跟随着忠厚雄健的保镳与俏丽可人的丫鬟,吸引了路上诸多好奇的眼光。有鉴于莫雨桐的丽容总会招惹有心男子的觊觎,近日屡遇麻烦,是以葛翊下令她出门必须有保镳随行,而承担这个重责大任的,自然是葛府内武功最高强的护卫李强了。
轿帘一掀,步下了骋婷婀娜的天香国色,路人好奇的目光霎时凝聚,呆愣地追随她款步轻移的诱人身影。
“寻馨坊”内弥漫着酒酣耳热、觥筹交错的热闹气氛,却因下凡仙子的大驾光临而突然全体静默。酒客、窑姊全傻了眼,只有一双不经意顾盼的锐眼在瞧见她时瞬间变了脸色。
“姑……姑娘,您走错了地方吧?”老駂回过神来,赶紧上前招呼。这美人闯进“寻馨坊”来,两相比较之下,她家的姑娘还能入目吗?
莫雨桐水眸轻凝着老駂,红唇划开淡笑。“这儿是“寻馨坊”吧?”见老駂愣愣地点了点头,她续道:“那就没错。”
软呢声调钻过耳膜,撩进了众人心坎里,教人听得脑袋更晕了,登时就有酒客陶醉地摔下了座椅。
琴惜睁大眼睛瞧着这自称没走错地方的美人。连女人都瞧呆了,这些男人更是口水都快流了下来,想起身旁冷漠的葛翊,他该和他们不同吧?她眸光一转,只见他也是紧盯着那美女,但神色却阴沉得吓人,不是惊艳,而是……冷怒?!
莫雨桐袖内的手紧握着笛子,轻移的步伐未透露出心中的忐忑。她从未现身在这么多男人眼前,尤其这些人是在这种场所出现,更增加她的不自在感。她不由自主地避开葛翊杀人似的目光,还没瞧清楚敌人,不能就被自己的丈夫击溃。
“小女子莫雨桐,久仰琴惜姑娘色艺无双、艳冠京城,心中钦慕已久。寻思,天下豪杰身在江湖,便要切磋武艺;文人雅士相互景仰,少不得要相邀比试,吟诗作对一番。雨桐今儿斗胆,偏不肯让须眉男子专美于前,特来一睹琴惜姑娘的绝代风华。”莫雨桐淡雅地表明来意。
众人一听她竟是名满京城的才女莫雨桐,不由得一呆。她丈夫来青楼买醉,她却来跟妓女“切磋色艺”!天底下竟有这等人妻?!
梆翊怒瞪着她。这女人,竟敢在这群色鬼面前抛头露面。她……憔悴多了……他又气又怜。自从遇见她后,胸中常是这般翻搅不已、不肯平静。她的胆大妄为委实太过!
琴惜媚眼瞥过铁青的俊脸,未语先笑。“葛夫人如此看得起琴惜,真叫贱妾受宠若惊啊!梆夫人乃名门闺秀,才色无双、名满京师,琴惜不过是一介青楼女,出身低贱,如何敢与夫人相提并论?”
这番话好生厉害,藉由贬低自己达到暗讽对手的目的。莫雨桐不顾身分,岂非徒然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