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恰相反,你若放得下京城的一切,我倒支持你尝尝征战沙场的滋味;只可惜你放不下,不出半年,你还是会回来的。”
“我不知道你还学过算命。”葛翊冷笑。
“人在边疆,心在京城,这滋味或许也不坏。”他轻笑。才离开半个月就迫不及待地赶回来了,还不承认是因为心念府中娇妻?葛翊想自欺,他可不习惯被骗。
梆翊冷哼一声,仰头饮下刺喉的烈酒。
“想要得到别人的心,就得先交出自己的心,你不妨试试。”冉诚淡淡地微笑,眼眸透出睿智。
他不欲被困在京城、不欲动心,可……如果她开口留他……
离开……是冲动还是理智?他不欲动心,事实上,难道不是已经动了心?然而,就算他愿意自限于她身旁,只求两情能够相属,但她对他显然并无相同的心愿,那么除了逃离,又能有什么方法能够挣月兑出这样的矛盾?
想要,结果却是拒绝,那么就算了吧……
“是兄弟就陪我喝一杯替我饯行。”说着,葛翊将满盛酒酿的青瓷杯弹向他,想愈多、心愈烦,不如一醉。
冉诚伸手接过,杯中酒液一滴未漏。滴酒不沾的他豪气地一仰而尽,微笑道:“一路顺风。”
“余将军请在此稍候,我这就去禀报老爷。”
梆府领路的管家留下余海峰将军在大厅等候。他面貌粗犷,又生得虎背熊腰,高大魁梧得让人心生畏惧。
丫鬟奉上茶水之后,被他面相所慑,纷纷走避。本来负责接待宾客的奴仆也不敢与他多说话。
余海峰生性好动,是个坐不住的人,等了片刻便忍不住起身踱至庭园。来来去去的奴仆、丫鬓只敢瞧他一眼,就匆匆加快步伐离去。这种现象,他早习以为常了。家中媒合的妻子在新婚之夜见着他时,吓得几乎昏倒,或许是由于自己那两道浓眉习惯性地拧起,像极了打家劫舍的土匪吧!他长年在外征战,妻子也松了口气,成亲三年,她还是不敢正眼瞧他。
凄凉的笛音飘了过来,幽幽泣诉着伤悲,他好奇心起,忍不住循着声音一路找去,亟欲瞧瞧是谁吹奏出如此优美却又伤感的笛声?
一名丫鬟模样的女子远远地吹奏着悲伤的曲调,余海峰忍不住走过去,想问问何事令她如此伤感,然而那女子却似发现了他,低着头消失在屋舍转角处。
“姑娘……”余海峰忍不住唤道,丫鬟却已不见了芳踪。他追了几步,左顾右盼地找寻,却不见吹笛者。
不知不觉步行至此才发现前方是书房,他来此作客,实不宜擅闯。正想转身离去,却发现书房的窗扇微掀,而窗内有一名风姿绰约的绝子,他的视线立刻被紧紧抓住了。他小心翼翼地不敢惊扰,怕破坏了这份静谧与祥和,然而鼓动的心跳却不受控制,轻易地逸出巨响。
他静静地瞧了美人儿片刻,竟被她专注作画的清丽神态迷失了心魂。没想到天底下竟会有这等仙姿娇容,他的脚步情不自禁地跨过门槛,轻轻走近她。
美人这才有所警觉,抬头望向来人,水盈盈的美眸闪过微讶,却末被惊吓到。
“你是何人?”她纤指握着笔杆,秀眉微微蹙起,轻责他的莽撞。
她那小巧的红女敕菱唇吐出仙乐般的嗓音,余海峰竟感到头晕目眩。这娇滴滴的美人儿不怕他……天,他终于找着不怕他的女人了!
“在下余海峰,见过姑娘。”他放柔了粗哑的声音,深深一揖。“在下被笛音吸引而来,冒犯了姑娘,请务必见谅。”
莫雨桐水眸闪过幽光,原来他就是余海峰,即将带走她丈夫的人。
“那是我的丫鬟可梅,惊扰了将军。”可梅的笛技是她教的,她一听便知。顿了一顿,她忍不住必心问:“敢问将军,边疆军情如何呢?”
“自我朝将蒙古人驱离中原后,蒙古兵时叩北关,近日益发猖獗,实乃我朝心月复大患。”余海峰回答完毕,试探地问道:“姑娘可是葛府中人?”
她菱唇微展,勾起一抹浅笑。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是的。”
美人……笑了……余海峰更加为之神魂颠倒。
“在……在下虽长年在外征战,可我……在下对姑娘一见钟情,姑娘不惧怕于我,我……我这就遣人前来说媒。”他愈紧张愈是说得七零八落。想到几日后也将往赴边疆驻防,更须把握此次机会。
莫雨桐放下笔杆。又一个才见面就想娶她的男人。
“将军误会了,内子即将投身军旅,与将军同袍,还望将军多所关照才是。”
内……内子?她丈夫?!强烈的失望冲击着他。
慢慢地,他终于想起自己身在何处,所为何来。这么说……她丈夫就是葛翊喽?
“葛……葛夫人,请原谅在下的鲁莽。”他窘迫地致歉。天哪!这怎么能是真的……
只见天仙美人款步而来,素手朝门外轻摆,盈然淡笑道:“将军请,大伯和相公想必等您等得很着急了。”
余海峰强忍着一把抱住纤柔佳人的冲动,尾随在她身后,鼻尖嗅着她身上的淡雅馨香,更让他晕陶陶地,见她跨过门槛,不自觉伸手扶着她手肘。
莫雨桐一惊,下意识想抽回,突见门外一大批寻找贵客的人马走近,瞧见两人状似亲腻地走出书房,脸色瞬间全变得震惊而愤怒。
众人的脸色让余海峰蓦地了解了一件事——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易惹人非议。
他赶紧抽回手,却显得欲盖弥彰。
“你们两人在里面做什么?!”葛翔震怒地喝问,震荡了整个葛府。一个是葛家的媳妇,一个是他请来的客人,身为一家之长的他,万不能令葛家门风败坏在任何人之手,令天下人耻笑!
莫雨桐面白如纸地凝视着丈夫依旧冷漠的俊颜,人群中的他,一言不语地看着她,她的一颗心直落至不见底的深渊。
大厅中站满了葛家人,严然一副开庭问审的场面。前来作客的余海峰成了被审的嫌犯,而另一名“共犯”便是葛家的少夫人。莫雨桐冷沉着脸,尽避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仍傲然凝立厅心。
“这是怎么回事?”刚被告知而来的太君眉心打结。这是在上演哪一出闹剧?
“太君,您老人家最疼爱的孙媳妇偷人啦!”三夫人幸灾乐祸的声音在一旁悠悠响起。这恃才傲物、自以为是的弟媳出了大丑,今后看谁还敢嫌她的出身差?
“你别胡说,本将军与葛夫人清清白白,绝无半丝踰矩举动。”余海峰怒道。他虽倾心于葛夫人,却也知道男女之防的界线严谨而古板,不容得有一丝丝侵犯。
“两人关在书房里,做了些什么事又有谁知道?”三夫人冷哼。“更何况,你的手还亲亲匿匿地拉着她的手,这不叫踰矩叫什么?”
其他人虽不信莫雨桐会做出有违妇道之事,但也没有人敢出声辩驳,只因她犯的是最严重的罪行,无论怎么看都有令人非议的地方。
荒谬!莫雨桐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环扫过她以为已十分熟悉的亲人,不料他们眼光中竟都带着怀疑不信,她最后将目光停在葛翊阴沈漠然的脸上,难道,连他也不信她?!
“到底发生何事?从头到尾给我说清楚。桐丫头,你说!”太君道。
“我在书房作画,余将军误闯书房,而后我请余将军一同前去与大伯会面,出门时,余将军好心扶了我一下,便是众人所见情状。”
“我们到的时候,你们俩早已在书房内,若真如你所说的,需要那么久的时间吗?”三夫人再度提出合理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