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牢里并没有窗、也不透光,她已经独自在这个地方待了几天几夜了。
“你这个笨姐姐……怎么什么事都不说?”朱媛媛泣不成声地说,额间的红痕随着她的哭泣又泛红了几分。
“说了,只是徒增困扰,你们也有自己的任务要执行。刘明蝠在我体内下了蛊,我拿到解药的唯一方法便是杀了沈拓野,可是我怎么下得了手?”
“一个男人值得你这样牺牲吗?”古兰若皱起柳眉,对于男人,她只觉得恶心。
“我中了蛊毒,这辈子形同是个废人了。盅毒的解药其实是种慢性毒药,终有一天会落到肠破肚烂的可怕下场。”樊冷蝶轻摇着头气息因为吃了保心丸而较先前平稳了许多。
“杀了沈拓野对我并没有好处,所以我把刘明蝠和水中月的事,全部告诉了他。他答应我,会取得武林盟主、毁了滔天帮,还愿意帮我杀了刘明蝠。虽然他做这些事的动机不全然是为我,但沈拓野的力量确实比我强大,我也算尽了分内的力量为爹娘报仇了……”
这一长串话说下来,樊冷蝶疲倦地闭上眼,却没有松开朱媛媛的手。
江君自怀中掏出一只针灸包,抽出一根长针插在她腕部的神门穴。
只见那根银针立即变成黑色,在一旁注视的另外两个人则急得直冒冷汗。
“你忍着些,我们过几天就救你出去。”朱媛媛着急地说。
这个牢房除了送饭口外,只有一扇以水火不侵的玄铁所打造的铁门,除了沈拓野之外,没有人有这间牢房的钥匙。
他们三个可以进来,完全是靠秦穆观一个善挖掘地道的手下,花了五天的时间自湖边挖通这条到牢房的地道。
可惜大铁笼的下方是块巨大的岩石,还要费上好些时日才有办法挖开。
“我看错了沈拓野,他居然如此狠心把你关在这里!”江君打量着这间牢房,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从外头看来还颇宽广的牢房,到了里头才发现狭隘了许多。
那些空间都跑到哪去了呢?
“别怪沈拓野,他并不知道我中了蛊毒一事。况且正是因为知道他爱我、在意我,所以我宁愿他误会我。眼见心爱的人死去,不是件好受的事。恨我,反而会让他以后的日子好过一点。我不难过的,这些天总觉得他在我旁边……”
“不要老是替别人想,也替你自己想想啊!”江君紧握住她的手,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
“小时候冬天没有饭吃时,你总是省下你那一份给我们,宁可自己挨饿,也不要我们挨一点饿……笨姐姐……笨姐姐……”朱媛媛扁着嘴,努力忍住嚎啕大哭的冲动。
不发一言的古兰若,用手揉着两鬓,难过的情绪让她的脸色苍白如纸。
“不要难过了,我硬撑着就是为了再看你们最后一面。能见到你们,我已经很满足、很满足了。其实毒性不该这么早发作的,大概是我体内原有的毒性加速毒发吧!”樊冷蝶张开泛着红丝的双眼,透过模糊的视线望着他们,“让我好好地看看你们。记得替我孝顺师父,记得把我和我爹娘葬在出云谷,更要记得刘明蝠死亡的那日,要到我坟上祭告……”
“不许胡说。”江君深锁着眉,抽出发黑的银针。
迸兰若注意到江君颤抖的手——江君向来是最冷静的人啊!
“冷蝶姐姐……乌鸦嘴……”朱媛媛红肿着眼,泪水仍不停地往下掉。
“我会救你出去的。”古兰若眼中有着壮士断腕的决心,为了冷蝶,她会去求官法昭,虽然她说过她永不求他……
“救我出去也没用的,替我告诉师父,就说徒儿不肖,不能奉养她的晚年了。”樊冷蝶的面容渐渐平静,脸上浮起一抹笑意。
“我去找师父,师父什么都懂,一定可以救你的!”朱媛媛跳起身,娇小的身子直往屋子一隅的洞穴里钻。
“嘘。”江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有人来了,先躲起来,冷蝶,这些药丸你拿着,心跳每至千下时就吞下十分之一颗。”
就在三人躲入茅草覆盖的地道中时,屋顶忽然落下一个白色人影。
刘明蝠!
“你是来看我怎么死的吗?”樊冷蝶拼命挺直身子,冷冷的瞪着眼前的鬼魅。
“你是自找苦吃,要你杀了沈拓野,你偏偏要他选盟主。现在他当上盟主了,你却像只狗一样在这里苟延残喘,真是既笨又傻啊!”刘明蝠抚着白须,脸上扬起残忍的笑容,“和我作对的人,不有好下场的。”
“我也不认为你会有什么好下场,”樊冷蝶反唇相稽,隔着铁栏杆瞪着刘明蝠手中的长剑。
世上可以削铁如泥的宝剑只有一把——师父家传的出云剑!
刘明蝠举起手中的长剑,一剑穿过铁栏杆的空隙刺中她的肩头,“很锐利的剑吧!这把出云剑可是我花了好大功夫才得到的。这屋顶是用最坚硬的生铁所铸成的,不过我却拥有比铁更锐利的出云剑,轻易便能切开屋顶。”
他抽回剑,满意地看着鲜血自樊冷蝶的肩膀疾喷而出。
樊冷蝶吃痛地向后退,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你迟早会遭到报应的。你是如何杀害那把剑的主人,你就会如何被杀死!”
当年刘明蝠夺去师父家传的出云剑后,就是用这把剑将师父的父亲凌迟至死。
“报应这种东西,我并不害怕,就算我死了,那些死在我手下的人又能复活吗?”刘明蝠拿出布巾擦拭着沾血的剑,目光森冷地打量着她,“可惜了你这种美色,竟然要眼睁睁地看到自己被体内的毒兽啮咬而死,只是凄惨啊!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我当初的建议?我瞧沈拓野那家伙对你还是挺动心的。”
“作梦!”樊冷蝶奋力朝他吐了一口口水。
“既然你敬酒不喝,那么就让你喝喝罚酒吧!”
刘明蝠贼笑着从怀里掏出一颗色彩斑烂的药丸。
“你想做什么?”樊冷蝶咽了口口水,不自觉地缩了缩身子,“我是不会求饶的。”
最后一句话,是说能地道中的三个人听的,师父说过,除非开口要求帮忙,否则谁也不许插手管别人的事。
“我也懒得听你求饶,我只要用想象就对以了。”
刘明蝠开心地笑着,脸上泛着一层变态的红晕。“这颗药丸可以拿来解一个人的毒,我会把药丸放到你体内,我会要那个人来找你、挖出你体内的解药,你最好祈求你的血不要化了这颗药丸,否则被生剥吃肉的感觉可是不好过哩,嘻嘻!”
“你滚!”樊冷蝶双臂紧抱着自己,舌尖紧紧的抵在齿缝间。
与其屈辱的痛苦死,她不如咬舌自尽还来得快活。
“这颗药丸放在哪里好呢?”刘明蝠目光上下打量着她,“嗯,就放在你的胸口好了,雪白的胸脯没有人会不心动的,洁白的肌肤,咬起来也特别有弹性。接好了!”
“住手!”江君甫开口出声阻止,一道高大的黑影已闪入铁笼里搂住樊冷蝶,及时接住那颗力道足以贯穿皮肤的药丸。
“你……怎么……”樊冷蝶盯着搂住她的男人,一时间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是沈拓野!
“别说话。”沈拓野心疼地看着她憔悴的脸庞,紧紧地将她冰冷的身子里入斗篷中。
“这么一个小房间,原来卧虎藏龙啊!”刘明蝠脸上的笑容未褪,只是显得十分僵硬。
“你怎么进来的?”樊冷蝶抚着他瘦削的脸颊,只觉是一切像在做梦。只有在梦中,她才能见到沈拓野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