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用手指沾了点汤水放到舌尖,立刻朝陈嬷破口大骂:“笨蛋!你根本不知道五毒散的正确用量是多少,还敢随便乱加一通,一来浪费我的药,二来还差点害死一条人命!你晓不晓得你洒下的分量,足够毒死五个身强力壮的男人!”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陈嬷对着沈拓野又是一阵哭天抢地,“帮主,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这个贱女人居然污蔑我们自己下毒害自己,我们干嘛要这种做?冤枉啊!”
“冤个头!我莫名其妙被你们栽赃,这才冤哩!什么名门正派的大家闺秀,还不是跑到我帐篷里做这些宵小的勾当。”樊冷蝶回瞪陈嬷一眼,起身走到一旁,瞧也不瞧沈拓野一眼。
沈拓野专注地望着床上的柳晴川,见她的脸色开始好转,他回头凝视着樊冷蝶说:“我不相信蝶儿会下这种毒手。”
他伸手拂开她颊边的发丝,信任之意尽在不言中。
樊冷蝶扯了扯嘴唇,松开了发疼的手掌,直到此时她才知道自己一直愤怒的紧握着拳头,她握住沈拓野的手掌,轻轻地在他的手背上印了一个吻。
他信任她呵!
“帮主,你别被这个女人骗了。”陈嬷着急地大喊,伸手扯开两人相握的手。
“谁在骗人,我心里有数。”沈拓野冷冷地看着陈嬷,眼中的冷厉之色吓得陈嬷急忙把手背到身后,“你和晴川确实到过蝶儿的帐篷,不是吗?”
“帮主,我们到她的帐篷是为了找她谈判——”
“好了,我不想再谈这些事。等晴川醒来后,我会亲自和她谈。”沈拓野嫌恶地看了陈嬷一眼,“这几天你先住到别的地方,晴川我会叫别人来照顾。”从柳晴川口中才能得知真相。
“不!”陈嬷摇乱了一头灰白的发,臃肿的手臂颤抖地指着樊冷蝶,“一定是你用了邪术迷惑帮主……”
“你怎么还是想不通呢?你今天差一点害死柳姑娘!柳姑娘是个单纯的女孩,怎么会想出这种嫁祸于人的方法呢?爱之适足以害之。你爱她、保护她的方法完全错误,怎么可以把事情全怪到我头上。”
樊冷蝶严厉的指责,令陈嬷无言以对,但陈嬷布满皱纹的脸上,依然燃烧着强烈的恨意。
“你去找严伯胥,要他替你安置个地方。顺便要他派个婢女过来照顾晴川。”沈拓野朝帐门外点了点头。要陈嬷立即离去。
他厌恶那些用不良谋略达到目的的小人!
“我走!”陈嬷狼狈地走到门口时,突然回过头,被怒火烧灼的眼中有着报复的快感,“你最后会知道只有小姐才是真心待你的,这个花蝴蝶根本不是真心要跟着你。我们在她的帐篷内找到了‘去子草’,那是不正经的女人拿来避免怀孕的药草!她根本没打算生你的孩子。帮主,这个女人根本是居心不良啊——”
“你滚!”沈拓野狂喝一声,一掌震碎一旁的桌子。
待陈嬷仓皇离去后,沈拓野侧过头,用力揪住樊冷蝶的肩头,眸光里燃着熊熊的火焰。
“他说的是真的吗?”他嘶哑地问,心痛让他的大手有些颤抖。
面对他眼中的怒涛,樊冷蝶绥缓垂下了眼。
懊如何告诉他,她的确是在服用去子草?她这种有毒身体产下来的孩子,不会是个正常的孩子啊!
“如果你没有说谎,为什么不敢看着我?你……真是在利用我吗?”他猛地抬起她的下巴,咄咄逼人的望着她。
樊冷蝶看着他,眼中逐渐漫上一层水雾。这个男人是这么地在乎她啊!他眼中明显的爱意,怕是连三岁稚儿都看得清楚,就像她爹娘之间的深情啊!
她的胸口陡地抽紧——
她一直认为爹娘同时过世也是件好事,至少那么相爱的两人,不需要经历一场死别的椎心之痛。
如今,她却注定要比沈拓野早走一步。
就让他恨她吧!这样她离开人世时,他才不会太痛苦。
“说话啊!”他的眸光变得冷硬,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
“要我说什么?”她费尽所有力气,努力挤出一个笑颜,“我服用去子草是事实,我利用你达成目的也是事实,我不能有你的孩子也是事实!”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甩上了她的脸,樊冷蝶整个身子被沈拓野打飞了出去,白皙的脸庞登时红肿。
樊冷蝶试图站起身,一阵头昏目眩却让她不支倒地。
老天爷!千万别让她体内的毒在此时发作!她在心中呐喊着。
她扯着粗糙的营帐布,努力的撑起自己。她不介意手中的刺痛,她也不在意嘴中的血腥味,她心痛的是他眼中的绝望!
“我不再被你这种眼神所软化。”沈拓野的话才出口,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严伯胥带着一群人走入帐篷。
“我总算找到你了,”严伯胥神色的严肃说:“各帮派陆续传来中毒的消息。”
“中毒?”又是中毒。沈拓野冷冷地问:“中毒的人有何微兆?”
“口吐白沫,眼白泛青。”一名长者站出来说话,目光却直盯着站在一旁拭着唇角血丝的樊冷蝶。
“找到是谁下的手吗?”沈拓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在一阵沉静之后,严伯胥终于开口,“陈嬷到处嚷嚷说……樊姑娘有五毒散。”
“带她去铁笼牢房审问吧,这个女人从此和我各不相干。”说完,沈拓野拂袖而去,甚至不曾看她最后一眼。
樊冷蝶疲惫地站着,在心中默记沈拓野离去的背影。
陡地,一阵剧烈的疼痛席卷她所有的意识……
第十章
“冷蝶,你还好吗?”江君隔着生铁铸成的栏杆急切的问道。
“冷蝶姐姐,我煮了些东西给你,你……”才从长安赶来的朱媛媛,说着说着便抽抽噎嘻地哭了起来。
一个巨大的铁笼将樊冷蝶困在其中,刺在稻草上的她苍白得像个鬼!
而室内弥漫着腐烂的气息,更是让人闻之欲呕。
“你们全部来了……”樊冷蝶拖着身子,匍匐向前想接近她的亲人。
“你别说太多话,我们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的。”古兰若安慰她。
“出去又如何呢?我现在是人人喊打的魔女。”樊冷蝶勉强挤出说话的力气,却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微笑。
一株美艳的牡丹,早已被体内的毒侵蚀成面黄体枯,颤抖的身子及额间豆大的冷汗,在在显示樊冷蝶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冷蝶姐姐……”朱媛媛哭得很大声,一只手伸入栏杆内,只求能早一点碰触到她,“你又没有害死别人啊!为什么沈拓野任由那些人把你关在这个黑漆漆的小地方?他是个大坏人!这个地方好臭……”
“傻媛媛……犯人还能选择牢房吗?”樊冷蝶的手才碰到栏杆,两双手已经心疼地握扶住她,就连一向不喜和人太过接近的古兰若都拿着手绢拭去她脸颊上的脏污。
江君握住她的脉门,仔细地诊着脉。
奇怪,冷蝶的脉象怎么会这么乱?她五脏六腑的筋络又怎会有腐败的情况?而且她体内似乎有不明物体的律动,这分明是中了蛊毒的症状!
“你被下了蛊毒,为什么不告诉我?”江君震惊的问道。
“蛊毒?你怎么会中了蛊毒?”朱媛媛急得泪如而下。
“江君,有什么方法可以救冷蝶?”古兰若连忙问道。
“谁下的毒手?是刘明蝠吗?”江君长吐了一口气后问道。同时将一颗补气、防毒素扩散的“保心丸”喂入樊冷蝶口中。
“没错,的确是刘明蝠下的蛊。命运注定我们一家子都要死在他手里,很讽刺吧!”樊冷蝶看着他们,只求能多看一眼是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