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却足以打击一段感情,尤其是像他们这种濒临破碎的婚姻更是!所以她不能奢望齐霈文还爱着她、思念着她,即使她是这样的心情。
其实只有季心语不知道,每当华灯初上,星月刚升时,齐霈文就会出现在她楼下对街的电话亭里,默默地凝望她的身影,直到她屋内最后一盏电灯熄灭,他才离去。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刮风下雨,从不间断。
这样的思念同时煎熬着两人,可是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心意,只是你猜我的心,我测你的意,事情就这样僵住了。直到这天清晨,一通电话铃声的响起——
“心语,你看过今天的报纸了吗?”是赵菁菁的声音,但语气里似乎有丝不寻常的紧张、兴奋。
季心语勉强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床头上的闹钟,老天,现在才早上六点半,她这扰人清梦的小浑蛋,除非她真有什么重要的事,否则她绝对饶不了她!
先是打了一个大呵欠,她才没好气地说:“没有,发生什么事了?”
她订报纸只是为了想帮人,否则以报纸上刊登的内容不是天灾人祸,要不就是政党间的尔虞我诈、谣言满天飞的口水战,她这种管不着也无法管的小老百姓,根本懒得翻来看。
“我就知道!”电话那一端传来赵菁菁气急败坏的声音。
即使没有看到她的脸,季心语也可以想象出她无法苟同、大翻白眼的画面,这让她觉得好笑。不过她接下来说出的名字,让她嘴边的笑容倏地凝住。
“齐霈文他……”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模糊不清,咿咿唔唔的,似乎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嘴巴。
不过,季心语没有注意这一点,她只想听到答案。
“霈文?你说霈文怎么了?”她紧握着话筒,激动不已。此刻,季心语的整个心都悬在半空中,上下不得。
“唔、唔……”似乎赵菁菁还想说话,但电话却在这时候被挂断。
“菁菁!”她大喊,无奈电话里只剩下嘟……嘟……的声音。
彼不得身上还穿着睡衣,季心语级着拖鞋,以跑百米的速度冲到楼下的信箱去,然后马上拿出报纸。不需要找寻,斗大的标题立刻吸引她的目光。
黑道世家——齐门,正式走入历史!
季心语惊讶地睁大眼睛,掩住嘴巴不让自己叫出来。老天?这是怎么回事?为了想知道详细内容,她又急着奔回房里。她必须坐下来!因为如果不这样,她怕自己知道事情内幕时会昏倒。
就在她踏出电梯,正准备拿钥匙开门时,一只大手从背后抓住了她,吓得她放声尖叫——
“心语,你怎么了?快告诉我!”那人紧抱着她的娇躯,急乱沙哑却又如此熟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你?它……”季心语推开他,错愕的眼神在他脸上与报纸之间来回穿梭,开了又闭、闭了又开的嘴唇,就是说不出一个字。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可以请我进去吗?”齐霈文微笑地问她。
***
浅啜了一口温牛女乃,季心语这才从震惊中稍稍恢复过来,由于他在房里不方便去换衣服,所以她只好暂时在睡衣外套了一件睡袍,这才不会那么尴尬。
她看着坐在对面单人沙发上的齐霈文,不明白他干什么坐得那么远?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的,空气一片宁静。
“你有什么话要问我的吗?”
“你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忽然,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着对方,问完又同时不说话,这样的默契大概达双胞胎都会自叹不如吧!最后还是由季心语打破沉默,先行开口。
“报纸上写的都是真的?”
“嗯。”他不否认,而且也不需要否认。
季心语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为什么这么做?如果你是为了我……”老天,她说了什么?他都还没有说话,自己竟然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做这样联想,未免太不知羞了!他又会怎样认为?
见她双颊绯红的羞女敕模样,齐霈文低低轻笑,然后严肃地看着她。“没错,有一部分是因为你的关系,但绝大部分是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你是说?”季心语有点疑惑。
“其实我早已厌倦黑道纷争、斗杀的场面,可是身为齐门帮主的我,不能只顾自己的感受,任性而为;我必须替齐门几百名手下及他们的家庭着想,除非安排好他们以后的工作,让他们生活没有忧虑,否则我绝不能放手不管。”终于有人可以和他一起分享心里的重担了,齐霈文平静地看着她。如果今天没有听他说这番话,季心语也无法想象他心里的感受是如此复杂、矛盾,身为他的妻子,她不但无法替他分担心里的苦,反倒还一味地指责他,而他只能独自承受。
天哪!她怎么能这么自私、无情!
齐霈文给她一个浅浅的微笑,似乎是在告诉她不需要自责。
“在我接下帮主之位开始,我就努力想让齐门有所改变,首先我把忻龙、煜龙这两个人数比较少的门堂弟子安排遣散,虽然我成功了,但这已经引起帮内一些元老的反对,更鼓噪着要自立门户。为了顾全黑道上的平静,不要造成更大的纷争,更多人的死伤,我只好暂时停止这项计划。
后来程灿晃的报复行动,让炽龙门、焰龙门两大门派死伤惨重,当时我就更确定要将齐门解散的决心。不过也因为这场斗争,让齐门内一些比较激进派的长老萌生退意,打算安养天年,否则就算我说要解散齐门,事情也不会这么容易。一说到这里,他深深地凝视季心语,两人无声的对视良久。
早发现他的声音在颤抖,季心语明了他和自己一样,想起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他是孩子的父亲,心里的痛并不会亚于自己,但一年前她却无法设身处地为他着想,她根本不值得得到他的原谅。
润了润有点干燥的喉咙后,齐霈文才继续说下去。
“不过这只解决了一部分问题,更大的困难就是我该怎么安排那些弟兄们,你可能不知道,大多数人和我一样是继承父亲、甚至是再上一代所留下的家规,而成了齐门人。
“他们一生下来就是被教导着要效忠齐门,长大后更要和我一起出生入死,整个家庭更是依赖齐门才能生活下去。我不能简简单单地给了一笔生活费,然后就要他们走。这些人就像我的亲人、我的手足,我不能这么无情!我和爸爸谈论过这个问题,他也赞成我的想法,所以他找了一些世叔、世伯来帮助我,于是所有齐门的弟子都改了身份,有的成了政商名流的私人保镖,有的则是各银行、公司的保全人员,还有的则变成武术指导教练。无论他们做什么,他们已经不用再躲在黑暗的角落了,他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出去。”
他的眼里有说不出的骄傲,让季心语看了为之动容。她可以想见那些弟兄对他的尊敬与崇拜,因为他就是这么一个至情至性的男子,连她这小女子,都不禁要尊崇起他来。而且她发现一件事,她更爱他了。
“这是你的功劳!如果没有你替他们着想,他们永远不能达到这目的。”她说的一点也不夸张,因为他受之无愧。
不过齐霈文却不这么想。“不,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
突然间他不说话了,只是用他那双满载着款款浓情的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让季心语看了脸红心跳、口干舌燥了起来。不过接下来从他口中缓缓说出的话,更让她心跳加速、血液奔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