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垂青看著她發亮的臉龐,不忍心潑她冷水地勉強點頭。
「哼,不自量力!」一個粗獷的聲音打斷她的話。
「是──你?!『綠帽子』都讓你拿走了,你還來做什麼?!」全蘭黛一看到他滿頭凌亂的頭發和一臉的落腮胡就一肚子的火。
「妳也跟著她胡來?」渥夫沃沒有看她,一雙如炬火般的雙眼反倒盯著萬垂青看。
「我、我──」
「誰胡來?!你听到了什麼、又知道了什麼?你有什麼資格在這里下評斷?我可告訴你,『綠帽子』我們不得已賣給了你,可不代表連店也賣給你。」全蘭黛挺身擋在萬垂青面前,手扠著腰,盛氣凌人得很。
面對她的盛怒,渥夫沃只是嗤笑以對,他的眼神沒有離開萬垂青,「妳同意讓她繼續奴役妳?」
萬垂青大口呼吸,讓空氣掩去她心底的怯懦,抬高下巴努力地讓自己正視著他如火般的目光,然後輕吐出答案,「我甘之如飴。」
「天殺的!」他咆哮的聲音幾乎震破了她們兩個人的耳膜。
「我說會有誰有這樣的破銅鑼嗓子,原來是你啊!」一個慵懶低沉的聲音慢條斯理地打破對峙的僵局。
「是你?!」
「是你?!」
兩人的異口同聲讓萬垂青好奇的打量著來人。
他和渥夫沃一樣擁有高大挺拔的身材,前者精瘦、後者壯碩,前者俊逸、後者粗獷,他不像渥夫沃一樣凶悍得令她害怕,但從他身上散發出的氣質卻讓她不寒而栗。
「妳認識他?」
「妳認識他?」
「你干麼學我說話?!」
「你干麼學我說話?!」
他們兩人的默契十足讓萬垂青忍不住微笑起來。
「請問你是誰?」她開口問道。
「地司忒。」他自我介紹。
第六章
「我沒有想到你也在台灣。」地司忒看著渥夫沃,平靜的臉龐掩去內心看到他的欣喜激動。
「哼!『也』?那家伙也在台灣?」
他點點頭,「他一直在找你。」
「是嗎?」他鼻子哼著氣。
「你過得好不好?」
「死不了!」
渥夫沃式的回答讓他嘴角揚起了笑,「你都沒變。」
「彼此彼此。」他的目光轉向萬垂青,「萬垂青。」
「做、做什麼?」話題突然轉向她,讓她嚇了一跳。
「走。」
「走?」她不明所以的重復著他的話。
「听不懂國語?!」渥夫沃沒耐心的糾起了眉,徑自拉起她的手就要離開。
「去、去哪里啊?」她結巴道,他的手力之大讓她的手腕快斷掉了。
「隨便!」
「老朋友這麼久沒見,不敘敘舊,急著要走?」
「我不想礙你的眼。」渥夫沃哼著。
他可沒忘記當初三人會分道揚鑣,就是因為他嫌他們這兩個害他被逐出森林的罪魁禍首礙眼,要他們永遠滾離他的視線。
「這麼多年過去,我的眼楮比較能忍受礙眼的髒東西了。」
「哈!」渥夫沃仰頭大笑,「你有你的事情要忙,我也有我的事情要解決,要敘舊,等你有空閑了再到『遠來飯店』來找我。」
「一定。」地司忒承諾,目送他們兩個人離開。
小店一下子走了兩個人,和一個並不熟悉的男人獨處讓全蘭黛莫名的不自在起來。
她在地司忒將目光轉移到她身上的同時咧開嘴干笑著。
「我送照片來。」他道。
「洗出來了?還集結成冊?!這麼快?!」她看到他腋下夾著的冊子。
「本公司的效率一向令我自豪。」他將冊子遞給她,「我想妳會有興趣看看。」
她接過制作成像筆記本般的冊子,暗紅色的硬殼封面和金色的活頁鐵圈精美且華麗,她在打開封面的前一刻,抬起頭詢問他,「你滿意嗎?」
「女圭女圭大部份都在睡覺。」他答非所問。
「女圭女圭本來就是閉著眼楮,你看過哪尊洋女圭女圭一直睜著眼的?」她心虛地為自己辯駁。
「我要的是一尊睜著眼楮的女圭女圭。」
「喂!我已經跟你聲明過我不是職業的模特兒,你可不能因為不滿意成品,就收回你對我的承諾,我可不允許。」她急急的挽救似乎不利于「女乃油盒子」的局面。
「妳不看照片?」
全蘭黛听從他的指示將冊子翻開,第一頁是用精美的紙張印著手寫的大篇前言,末了還有「地司忒」龍飛鳳舞的署名。
她繼續往下翻,冊子是以著記錄的方式編輯,一幅幅的照片,有她和賽爾凱克或躺或坐或站在床飾旁的照片,也有各款寢飾的細部照片再搭以手寫的布料介紹與寢飾設計的概念……每一頁的制作都透著制作人的完美用心,每一頁的成品都讓她鼓滿感動。
她翻著一頁頁的照片,照片中高大優雅的賽爾凱克和扮成女圭女圭的她時而並躺在床上、時而他將她抱在胸前、時而他站在床沿低頭俯視半坐在床頭閉著眼楮的她……不管是什麼動作,他的眼神都充滿寵溺,溫柔得像一池黑潭,讓她看得心底也跟汩汩流著暖流。
「好美!」
「妳該慶幸妳的搭檔是位高竿的模特兒,他為妳掩飾得天衣無縫。」地司忒道著,「效果比我想象中的畫面來得美麗,所以閉著眼楮的女圭女圭我也能勉強接受。」
「啊?」冊子的最後一頁以著縮小的照片剪貼成密密麻麻的幕後工作花絮,在角落里她意外的找到站得筆挺、一臉嚴肅的地司忒。
「有問題嗎?」他伸手要取回冊子瞧個仔細。
「沒有。」全蘭黛急急否認,心跳不曉得為什麼在看到冊子上頭嚴肅的面容時劇跳起來。
「是嗎?」
「對,這本冊子制作得非常完美,沒有任何瑕疵。」她看著他篤定的道著。
面前的男人就和照片中一樣,不論何時看到他,他的臉上永遠都掛著不容親近的嚴肅,這反倒為他的英俊面容添加了一份距離感。
他真的很英俊呢!她在心底贊嘆著,原本就快速的心跳撞擊得更加厲害。
「還你。」
「送給妳吧!」
「送我?」她臉上浮現笑容,「謝謝你!我會像寶貝一樣好好珍藏它的。」
她的話讓他微笑,轉頭環視著身處的小店,「這里就是『女乃油盒子』?」
「是的,歡迎光臨。」提到她的店她就充滿驕傲。
「我好像聞到一股焦味。」
他一提,她也跟著聞到泛著苦味的焦糖氣味。
她本能的往身後的廚房看,黑煙正從門縫竄出。
「啊?!」萬垂青正在烘焙的蛋糕?!
全蘭黛急忙推開廚房的門,滿室的黑煙隨著門的推開,濃密的往外頭飄散。
「咳咳咳!」她被嗆了一鼻子煙。
地司忒將她拉了開,月兌上的西裝外套進到廚房內搧動著空氣。
「怎麼回事?妳們的蛋糕都在火堆里烤出來的?」
濃煙燻著他的眼,他一邊用外套上下揮舞著空氣,一邊將廚房內的窗戶全都打開,然後找到煙霧的起源,將烤爐的開關關閉、掀開烤爐的門,一大盤焦黑的小山丘迎接著他。
「妳不會想讓我們公司的員工吃下這一個個焦頭蛋糕吧?」他取來抹布隔熱,兩手將烤盤從烤爐中取出,難得的開起玩笑。
「怦怦怦怦……」全蘭黛听不見他的聲音,只听到自己強烈的心跳聲。
她捂著胸口,雙眉緊緊糾纏在一起。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全蘭黛陶醉在熱炒的香氣里一路走到四樓。
「不知道是哪戶人家的手藝這麼了得,又是大蒜、辣椒、青蔥味,連女乃油、沙茶、醬油都使上了,香氣四溢,聞得到卻吃不到,簡直是種痛苦的折磨嘛!」她站在自家門口一邊欣羨地喃喃自語,一邊掏著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