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持不動的姿勢彷佛更能仔細聞到濃郁的食物香氣,原本就鳴叫不停的五髒廟這會兒更是在肚里大肆翻攪,發出泄氣般的大聲響。
想到進了屋里迎接她的是干淨的餐桌,她就忍不住大口大口的深呼吸,意圖讓香味多停留些在身體里,一會兒吃泡面的時候或許可以反芻回味。
「干麼不進門?」賽爾凱克在門後听到動靜,從門板上的小洞里看到她站了好半天都沒進門的意思,索性替她開了門。
撲鼻的香氣從門後襲面,比在樓梯間聞到的更加濃郁、更加真實。
「你在煮東西?」全蘭黛不確定的問道。
不等他回答,她推開他,迫不及待踏進屋里找著香氣的來源,最後她停在床前的小桌子前,眼前的景象讓她腳一軟,癱坐在地上。
大蒜、辣椒、青蔥、女乃油、沙茶、醬油……各種食材的香氣最後匯集成一道「雙炒蟹腳」,一只只紅艷艷的螃蟹腳被盛裝在白色大盤內,似乎正招喚著她的享用。
她猛吞著口水。
「听說啤酒配這道菜最好吃,我們試試?」
「我不客氣了。」她伸手就撈了只蟹腳準備大快朵頤。
「妳先吃這只。」他抓回她手里的蟹腳,重新撈了只給她。
「還不是都一樣?」
「口味不一樣,左邊是女乃油蒜炒蟹腳,右邊是醬爆蟹腳,我建議妳口味由輕到重,比較能品嘗出個中美味。」他開了罐啤酒放到她面前。
「你病才剛好,吃這些可以嗎?」
「美酒佳肴當前,妳說這個太掃興了吧!」
他蹙眉的樣子讓她莞爾,「我有個主意,我們把桌子搬到窗戶前面。」
兩人一左一右的將小矮桌橫擺到落地窗戶前,然後她收起紗簾、拉開窗子,現出窗外盛放的紫色鮮花。
「花前月下配你的美酒佳肴,夠詩情畫意吧?」她一直想這麼做呢!
賽爾凱克隨地而坐,向外看去的角度正好對上黑空里皎潔的上弦月,偶爾迎面吹拂的晚風,令人愜意。
「來,我們干杯!」全蘭黛和他並肩而坐,拿起啤酒罐和他干杯。
「Cheers!」他拿起啤酒罐和她的互相踫撞。
「哈!」滿嘴的啤酒下肚,冰涼掩去了酒中的苦味,拌著嘴里的咸味實在過癮,她發出滿足的嘆息,「你放心!如果你再病發,有我照顧你,一切沒問題。」
病發?他失笑,又不是舊疾,他只是因為睡眠不足加上生了一場小病,所以才會一倒就是好幾天,要他再生病?不可能。
「今天地司忒來找我。」她從包包里夾出「床侍」的冬季型錄,小心翼翼的不讓沾有醬汁的手去弄髒。
「喏!」她將型錄放到桌上,推到他的面前,「很美很美很美呢!」
全蘭黛趁著他在翻閱型錄的空檔,悄悄的撈了只醬爆蟹腳,雖然女乃油蒜蟹也好吃,但充滿醬色的蟹腳賣相卻更加吸引她。
「咳咳咳!」白女敕的蟹肉入口,辣椒的辛辣味嗆得她一口氣灌下整瓶啤酒。
「妳的長發很好看,為什麼平常要綁起來?」賽爾凱克看著照片里她的濃密鬈發。
「太多了──啊!」她的發束被他拆下,牢固的長辮隨即松散開來,宣泄成一道黑亮的瀑布。
「瞧!又濃又密,好像個瘋婆子。」
他將她的長發撥塞到耳後,長期綁辮子的關系讓她原本自然卷的發質卷度更加立體,他一邊用手指替她從發根梳松她的發,一邊緩緩地道著,「它很美,妳有全天下最美麗的頭發,妳應該感到驕傲。」
他的指頭令她緊繃了一天的頭皮獲得抒解,他的話像咒語般讓她迷惑,剛剛猛灌進肚的啤酒在她的空胃囊內開始發酵,她覺得心底的暖流已經滿溢,向她的四肢百骸漫流。
「醬爆蟹腳的辣椒放太多了?妳的嘴唇變得好紅。」他的嘴角向上揚起,近距離的俯視,她的紅唇看起來紅艷艷且充滿彈性。
「賽爾凱克,你覺得我怎麼樣?」她牛頭不對馬嘴的問著他。
「妳醉了。」他看著她漸紅的臉。
「也許吧,可是我覺得很舒服。」微醺的感覺讓全蘭黛像浮在雲上,「我覺得你很帥,很帥很帥。」
她轉過身,半跪地面對他,喃念著,「我第一次見到你就說過你是我見過最英俊的男人,後來我覺得你不只是英俊,還很優雅,舉手投足就像貴族般充滿……充滿……華麗,而且你還很溫柔,不經意的溫柔最讓女孩子心動,很奇怪,我只要看著你,我的這里──」她雙手貼著心髒的位置。
「就有很溫暖的暖流在流竄,那是種很奇怪的感受,心髒像窒息般梗在胸口悶悶的感覺,現在我的心髒注滿了暖流,甚至滿出來跟著血液在我體內漫游,讓我輕飄飄的,好像剛泡完溫泉一樣,又舒服、又無力。」
她的話像首詩,美麗得讓他說不出話來。
她慵懶的坐回原來的位置,又撈了只蟹腳,「你曉得我為什麼會這個樣子嗎?」
「我想,也許妳喜歡上我了。」
「你曾經有過這種感受嗎?」
賽爾凱克認真思索著,滿腦子的空白讓他毫無頭緒。
「沒有。」他緩緩搖頭。
愛情離他太遙遠了,在森林里,他從不需要去想這些。
「那你胡說。」全蘭黛揮著手,像是充滿經驗的道著,「我告訴你,喜歡一個人應該是──『怦怦怦怦』這樣,心髒胡亂跳個不停,才不是像我現在這樣子的感覺呢!」
這倒是考倒他了!
「像小鹿亂撞,心髒隨時都會從嘴里跳出來一樣。」
他按著自己的心髒,他的並不會胡亂跳、也不會有小鹿在撞的感覺,看著她,他的心是規律且沉重的跳著。
這種深深的、重重的起伏又代表著什麼?
「你干麼這樣子看我?」他微瞇著眼,深深凝視著她的神情讓全蘭黛不自覺的微笑。
他望著她,豐潤的唇向上呈現道美麗的彎度,帶動笑紋在潔白的雙頰上浮現,微醺讓她兩頰浮現兩團紅雲,她的眼楮閃著亮光,像是感染到喜悅一般帶著笑意,他甚至覺得她修剪得漂亮的兩道黑眉也像在笑般飛舞著。
「妳吃東西的樣子真丑。」賽爾凱克取笑著她,伸出手替她擦去嘴角周圍的醬汁。
「我從來沒說過我自己好看。」他的大拇指在她的嘴邊來回摩擦,漸漸移轉陣地來到她的唇瓣,她能感覺他溫熱的手在踫觸著她的雙唇,這讓她的舌失去分泌唾液的功能,干燥讓她的聲音顯得微微沙啞。
他仍舊專注的看著她。
「我好辣。」全蘭黛低語著,沒了口水的滋潤讓剛下肚的蟹腳的余辣在她嘴里蔓延著火苗。
「我想吻妳。」
他的話讓她的思考神經斷截,她生硬的道︰「你的吻會讓我不辣嗎?」
她的問題讓賽爾凱克浮起笑容,「我想會有很多口水。」
截成兩半的神經再度斷裂,她慢半拍的答應著,「好,如果你能讓我不辣的話,你可以親我。」
她的應允得到的是他溫熱的唇舌相迎,陌生的踫觸讓她無所適從,在施與受的天秤里她屬于後者,她能感覺到他的吸吮、舐舌忝、啃弄,僅僅是被動的接受她就覺得渾身失力,方才在她血液里漫游的暖流像是遇到了烈火,在她體內熊熊燃起滾燙的沸水。
辣被止息了,卻引來大火燒後的干渴,她縴細的手圈上他的頸,由被動生硬地學習進擊,她在唇與唇輾轉的隙縫中索求著,「不夠……我好渴……」
天秤失去了平衡,左右雙方進入拉鋸局面,戰況由坐轉為躺,後來戰地被拉到床上,沿途掉落的衣物更添局勢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