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握在手心里的東西都有可能不小心掉落,更何況是人類的感情。」
「掉落了,可以再拾起來。」她才十九歲,不應該如此悲觀。
「如果是琉璃呢?」碎了再拾起來也無法恢復原狀。
「如果是琉璃,我不會讓她有摔碎的機會。」因為那是一個他傾盡所有心力也要死守住的人。
「世事難料。」紀悠的眼神透露著不相信。
「如果她真的碎了,我也會化為琉璃,陪她一起成為碎片。」他伸手寵愛地揉了揉紀悠的發絲。為什麼他的眼神要如此認真?仿佛訴說的對象,就站在他眼前似的?紀悠不解地抬起頭,剛好迎上了陸天雲的凝視,晨曦的朝陽,流瀉的鳥鳴,幻化為一曲清澈的樂聲。
「很浪漫的話,誘拐女人綽綽有余。」她不喜歡他揉她的發,這讓她看起來仿佛是小孩。
「誘拐到了嗎?」望著被紀悠揮開的手,陸天雲對自己無奈一笑。
「問我沒用,我不是你的對象。」她在他眼中只是個任性的孩子。
「有參考價值。」被揮開的手,炙痛的感覺直接躥燒到了心里。
參考價值……是啊,她只是個小他九歲的小孩子,她的答案有參考價值,她是不是就該偷笑了?心底那股像火又像冰的感覺,到底是什麼?
「如果有一天你有答案供我參考,記得告訴我。」紀悠沉默的背影對他而言,是一種可怕的煎熬。
她不會回答的,因為……因為一個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原因。
「借你。」拉來紀悠的手,陸天雲在她的掌心里放下了一枚戒指。
紀悠先是不解地望著那張俊臉好一會兒,然後才斬釘截鐵的回答︰
「不要。」
「等一下拍禮服照,這個可以護照片逼真一點。」
「再怎麼逼真,還是假的。」她不需要向別人借戒指,要的話她自己去買。
「要幫忙就要做得完美一點,不是嗎?」陸天雲溫柔地笑著,把戒指套進了紀悠的無名指。
指間秀氣而精致的戒指,散發著明亮的光澤,一看就知道是一只精挑細選下的名品。
「你一向隨身帶著女人的戒指?」
陸天雲只是笑著,並不回答。
打從和紀悠第一次在海邊相遇時,他就有他們會再度踫面的直覺;告訴別人,人家只會當他是傻子,他竟會為了一個只踫過一次面,連她的姓名、以後也不知是否會再相遇的女孩特地打造了一枚戒指。但,事實證明,他的直覺真的靈驗了,自此以後,只要紀悠在他身邊,這只戒指一定不離身,因為他不敢保證自己會在何時何地向她求婚。
「我眯一下眼,邵烽他們來了,再叫醒我。」陸天雲坐到了大樹下,兀自閉上眼休息。
他為什麼不回答她的問題?這只戒指可是為了什麼人而準備?但……又與她何干呢?模了模指間的戒指,紀悠完全分析不出自己為何會有這些莫名的心情。
她不喜歡別人干涉自己,所以她一向也不去干涉他人的私事。但是……面對陸天雲,她便容易顯得反常,好像總在意著他的私事一般……要能夠不受傷,就是不要付出感情,她難道還沒從家變中學乖嗎,還讓自己去在意他……
「你——要不要先進屋里休息?」忍不住,她還是跟到了樹下,小聲問道。
沒任何反應,疲累過度了?蹲在陸天雲面前,紀悠忍不住好奇地端詳起陸天雲的睡容。陽光照射下,原本柔軟的棕發,顏色顯得更淡了,深刻的輪廓,在均勻的呼吸中,七分俊挺又帶著三分稚氣。
伸出食指,紀悠戳了戳陸天雲的臉頰,唇畔忍不住露出了難得的頑皮笑靨。
這麼快就睡著了?而且睡得這麼熟?靠著樹身也坐了下來,她歪著頭,移不開看他的視線。
「借我靠一下。」發現樹干靠得不是很舒服,她悄悄地挪近了身,輕靠著陸天雲的身側。
「一會兒就好,等一下我就會自己離開……」她只敢要求短暫的溫暖,她只是想貪戀一下這種安心的感覺,她會馬上離開的,不會靠在他身旁太久的……
注定要孤單過一生的人,是不能交心,也不能停留太久的。而,現在她只是想短暫的卸下這個沉重的包袱,短暫地……去感受一下溫暖,只是短暫而已……
不知不覺地閉上了眼楮,遠處悄悄亮起的閃光燈,喚不醒相依靠的兩人。
第七章
早晨的校園,應該是安靜又詳和的,但是今天卻一反往常,彌漫著此起彼落的討論聲。
「小悠,今天學校辦園游會嗎?」葉飛絮莫名其妙地看著走過身邊不時投來好奇眼光的同學。
「是嗎?」她一向對周遭事物不太關心。
「難道他們是在責怪我腳受傷,不能拿獎杯為學校爭光?」沒辦法啊,她本來是快要好了,而且也偷偷報名跆拳賽了,可是那天在邵烽店里被那個該死的設計師喬羚故意絆了一跤,又滾了八格樓梯,沒再折到另一條腿已經很阿彌陀佛了。
「有沒有人說你想象力很豐富?」
「有啊,邵烽每次都這麼說。」大家真是太抬舉她了,害她怪不好意思的!
她能了解邵大哥講這句話時的心情了。
「陸大哥這次怎麼住那麼久!」
「不知道。」陸天雲回來的隔天,工作室就展開了浩大的工程,所有最新科技的東西全裝了上去,他就在台灣指揮美國的工作,像是不打算回美國似的。
「邵烽說改天要好好酬謝你和陸大哥,因為你們那張照片,讓他現在忙得昏天暗地,快像廣告說的一樣,每天只睡一個小時了。」
提起那張婚紗照,紀悠就覺得身子一陣燥熱。邵大哥竟然趁著他們靠在樹下閉眼休息時,一聲不響地就拍完照了,因為是在最自然的狀態下,加上陸宅風光及角度都取得很好,照片竟然呈現一股獨特的風格,像是不在人間拍攝的。
但是這一切並不是重點,重點是陸天雲在看到照片時,所流露出來的笑容,讓她完全不知該如何反應。他似乎很高興,但她又不知他究竟在高興什麼。
「很多人都指定要你們照片里的禮服,不過邵烽都一一回絕了,他說那套禮服已經有歸屬,不會再做第二套。而且,你們那張照片,令好多人著迷,光是要那張照片的人,就讓邵烽一個頭兩個大了。」
紀悠只是笑笑,腦海中忍不住啊現出陸天雲把底片鎖進保險箱里的舉動。
「而且啊,昨天還有個‘青仔叢’,站在照片前發呆了一個小時,好不容易回過神,還沖進店里捉著邵烽的衣服盤問照片里的男人是誰。」還好她和邵烽都會跆拳道,否則早就被那個「青仔叢」搖到骨頭散光光了。
「你是說……」
「紀悠!」楊宇遠遠地就以跑百米的速度沖了過來。
「真是說人人到。」家伙是感應到她正要破壞他的形象嗎?
「這怎麼回事?!」只見楊宇氣急敗壞地把手中揉成一團的紙重新攤開,遞到了紀悠面前。
「什麼怎麼回事呀!你這個人講話怎麼老是沒頭沒尾!」葉飛絮責怪地瞪了楊宇一眼,湊到了紀悠身邊。
只見宣傳單上頭寫了斗大的幾個字——
紀氏企業二千金紀悠,淪落到與人同居!
案親紀伯平搞婚外情,名畫家母親葉芯寒割腕自殺,曾經被封為鋼琴才女的二千金紀悠,音樂生涯終止,墮落到與男人同居。
字的底下,還附上了紀悠與陸天雲從陸宅一同出門的偷拍照。
「是誰發這種傳單?!」葉飛絮生氣地把紙又揉成了一團,丟到了垃圾筒里,還忿忿不平地踹了垃圾筒一下。「被我捉到一定扁他一頓,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