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見兩個圓滾滾、十分福態的老人家揮著手,尷尬地走出來後,紀悠已經十分確定自己的答案了。
也許,美麗的故事很難發生,但是,和一些能帶給她溫馨感覺的人結一段偶然的塵緣,似乎並不太壞……
當然,前提是她不需忍受這個有笑窩的男人太久。
***
「少爺,渴了吧?」一個福態的老婦人,小眼笑成了一線,十分討好地送上了一杯珍珠女乃茶。
「少爺,這是今天剛摘下的花,很香吧。」另一名身材圓胖的老人,則在另一旁插著香氣四溢的百合。
「少爺,今天晚餐你想吃什麼?紅燒獅子頭?香蒜鮭魚?女乃油明蝦?香酥鯖魚?還是神戶牛排?」「少爺,你想不想先泡泡澡呀?我可以先幫你去放水。」
陸天雲看著猛對他討好的二老,好笑地搖了搖頭。
「陸天雲,你家這兩個管家什麼時候這麼勤奮了?」在沙發上看得錯愣的邵演以為自己走錯地方了。
陸家這對夫妻管家,有個性得很哪!只要他們心情一個不爽,客人上門時甚至連杯茶也討不到咧!
「我們本來就很勤奮,你這個少爺的損友少說兩句話行不行。」兩老同時不滿地瞪向了邵烽。
損友?邵烽挑了挑眉。他只不過沒帶陸天雲到處去泡妹妹,就叫損友?這兩個老家伙想把陸天雲銷出去想到發瘋了。
「王伯王媽,你們不用再忙了,坐下來吧。」他們在想什麼他會不知道?王媽王伯賠笑的坐了下來,然後同時一臉期待地對著陸天雲猛笑。
「想問什麼就問吧。」每次他們有什麼目的,就是這一種態度,跟他的父母親簡直像是同一個演員訓練班訓練出來的。
「少爺,你打算什麼時候娶那位紀小姐啊?」王媽和王伯像套好似的,整齊劃一地同時出聲。
听到這樣的問題,邵烽差點從陸家的沙發上跌下來;倒是陸天雲仍是一派的鎮定,從容自在地喝著他最愛的珍珠女乃茶。
「不知道。」好喝,王媽做的珍珠女乃茶無人能比。
「啥米!莫宰啊?!」兩老同時激動得站了起來。
「嗯,真的不知道。」陸天雲回答完,忽然發現手中的珍珠女乃茶竟被王媽奪走了。
「莫宰啊還敢喝我的珍珠女乃茶!」王媽氣憤地顫抖著肥肥的肩膀。
「少爺,身為一個男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有擔當,你怎麼可以不對人家女孩子負責!」王伯也氣得抖動著雙手。
昂責?他怎麼不知道原來陸天雲的手腳那麼快!邵烽訝異地看向好友。
「你別跟著一起湊熱鬧。」陸天雲警告邵烽。
「少爺!你這樣是不行的!我們要打電話向在美國的夫人老爺告狀。」
「威脅沒有用。」時機尚未成熟。
「什麼威脅?女孩子都已經帶回家里了耶!」夫人和老爺若知道了,不知會有多高興。
「紀悠是來陸家當女佣的。」陸天雲仍是淡淡地笑著。
「女佣?!少爺,你好狠的心!氣質那麼高雅的女孩子你要她來當女佣?我以前是怎麼教你的,要對女孩子溫柔體貼,你全還給我了啊?
「對嘛,要這麼有氣質的女孩子當女佣!少爺,你有沒有搞錯?要是被你爸媽知道你這樣,他們會受不了打擊的!」王伯附和著王媽。
在陸家,女性的地位是聖潔崇高,不容褻瀆的。邵烽同情地望著被兩個老人炮轟的陸天雲,但卻也愛莫能助。
「那就別讓他們知道。」讓他爸媽知道了,一定會搶著參一腳,只會使事情更復雜。
「少爺,我們不能幫你瞞藏罪行。」
「這不是罪行。」
「當然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沒听說過嗎?」王媽臭著臉。
「當然不是。」他的女人不是娶來專生小孩,是娶來疼愛的。「紀悠的事你們不準向我爸媽泄露,要是不小心泄露,嚇走了那位我請來的女佣——」陸天雲臉上帶著笑,眸底卻威脅十足。
他們被少爺威脅了!真是反了!反了!
可是……好像很不尋常,很好玩似的!王媽和王伯同時在心底盤算著,是否該接受陸天雲的威脅。
「如果不小心泄密了,會怎麼樣?」百慮必有一失嘛,王媽擔心地問道。
陸天雲挑眉一笑。
「不會有不小心。」低低的聲音,十分有磁性,但卻不容置疑。
少爺約意思擺明了就是不容許有不小心嘛!
「……好吧,少爺,我們暫時答應你的要求。」看在少爺難得認真的分上,他們就勉為其難一點。「可是你要出什麼樣的交換條件?」
僕人和主子談條件?這種事也只有在陸家才會發生了。邵烽再次同情起陸天雲。「完成你們兩個長久以來的心願。」陸天雲自信一笑。
完成他們的願望——那豈不是……嘿嘿嘿,王媽和王伯同時滿意地笑了起來。
而一旁觀看的邵烽卻忽然打一個冷顫。他發覺,自己好像不小把紀悠推入了萬丈火坑。
***
「這一排是客房,後面那間是蒸氣浴室,過去則是健身房,再往隔壁走去,是藏書室。還記得住嗎?」陸天雲回頭,看向身後一直維持著撲克臉的紀悠。
「嗯。」紀悠隨便地應了一聲,表示听到。
打從他從王媽手中接走領她逛園子的任務後,她的臉就從柔和瞬間變成了冷漠,陸天雲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那麼「顧人怨」。
「有疑問的話,歡迎盡量提出來。」
「我認為你的閑錢太多。」淡淡的語氣,卻雜帶著批判。這個陸天雲很奇怪,她都已經擺了那麼多臉色給他看了,為何他還是能維持笑容?他那張笑臉是刻上去的嗎?怎麼抹也抹不去?看了就煩躁。
「我們公司會定期對社會作回饋。」
「知道了。」仍舊是最簡短的回答。
「就這樣?」他很期待她能多說一些話。
「不然呢?」她抬起漠然的臉,直視陸天雲。
默契有待加強。「我的意思是你沒有別的話想說了?」
紀悠冷漠地掃了陸天雲一眼,露出了不想搭理的表情;而後者,仍舊帶著溫和的笑容,似乎並不在意她的冷淡。
「我帶你去參觀最後一間房間。」腳跟一旋,陸天雲往紀悠房間的方向走去。
當和室的房門打開的那一剎那,紀悠的臉色由原本的淡漠迅速轉為緊繃。
這是一間琴室,而一架上好的鋼琴,正擺在落地窗前。一室的柔和色調,與紀家的琴室完全不一樣。
她的母親一向偏愛白色,單純的白,不容任何污點與瑕疵,就如同母親短暫的人生一般,無法接受一絲絲的瑕疵……所以紀家的家具大多偏白色系,這其中包括了她的鋼琴顏色,也包括了她的琴室。除非是陽光或夕陽照射進來,紀家的家具才會渲染上其它顏色。
小時候,父親最愛抱著母親,對著她和紀晴贊美母親是世上最純潔的女人……但是曾幾何時,這紅塵已不再容得下純白……
那日放學,窗外的火紅夕陽,將她家染成一片腥紅的景象,所有的白,包括她的世界,在那一瞬間,全走樣了……
「紀悠?」
視線忽然出現了一雙左右搖動的大掌。
思緒被拉回來了,但是內心對那段記憶仍舊無法平復。
「看完了,可以走了。」她命令自己轉過身,甚至連琴室也不願踏進一步,僵直地站在門口。
陸天雲眼底閃過一抹紀悠忽略的精明。
「這間琴室在你隔壁。」
「那又怎樣?」如果可以,她想換房間,但不習慣對人提出要求的她,卻怎麼也無法說出口。
「你會不會彈鋼琴?」陸天雲忽然出其不意地伸手,將毫無防備的紀悠拉到了鋼琴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