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痛苦地彎下腰身,哀求道︰「我不知道你在胡謅什麼,求你快放開我,倘使你只是想尋歡買醉,請到怡紅樓去,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種女人。」
「哪種女人?」他明知故問,目的只是想讓她難堪罷了。
季雪雙目半闔,眼淚自兩鬢滾淌而下。「我們無冤無仇,何必非逼我走上絕路?」
「黃夫人言重了,本官只是一番好意,前來排遣你的寂寞,把眼楮張開,看著我,告訴我,如果今晚我沒來,午夜夢回時,你最狂野的夢境里是不是像現在這樣纏綿艷婬,放浪形骸?」「住口!」季雪兩手緊緊抓住他的手肘,咬牙切齒道︰「我沒有什麼狂野的夢境,就算有,那出現的主角也不會是你。放手!」
「那麼是誰?說!」他的手勁一下加大,疼痛忽地由胸口傳至腦門,可憐的她一張粉女敕的小臉慘白如紙。
「沒有,沒有任何人,你放手、放手!」控制不住憤恨的情緒,她一咬牙,頭顱朝窗框使勁撞去。
「嘿,你別……」李衛惶然的捧住她的小臉,那汩汩流淌的血注,正劃過她額前,沿著鼻管來到美麗的唇辦,暈化于絨毛微顫的鎖骨間。
第三章
李衛負手立于樓台外,心事蕪雜地遠眺暮色中束門灰暗的箭樓直矗霄漢。天尚未全黑,渭水河畔已到處點起風燈,閃閃爍爍、隱隱約約只見水中停泊無數的船只,岸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
後邊,龐度請來的大夫,悄然從房內退了出來,低聲交代一旁的侍女,「她傷得不輕,這個藥你必須一日為她涂抹四次,每次都得配合內服藥飲才能盡快痊愈。」
「是的,那飲食方面有沒有需要特別留意的?」侍女很盡責,每個細節都周詳問過。
兩人一路蜇過回廊下樓,並沒注意到佇立于樓台外的李衛。
這棟「鳳嗚園」位于距離驛館十余里的滿福灣附近,是數年前他北伐突厥時,向一名江湖俠士勒羽莫購來的產業,原先只為避暑覽勝之用,不想卻成了暫時安頓伊人的最佳場所。
房內的她會是喬裝易名的突厥公主,他的未婚妻慕容蒂嗎?什麼理由讓她得藉和親蒙混入關,並以「寡婦」為業?他百思不解。
她的抵死不從,反而激起他一定要得到的決心。三貞九烈到底比水性楊花更能滿足男人的征服欲。
「龐度,你調查得如何?」
唉走進?廊的龐度,猛听見召喚,忙快步趨前。
「稟衛王爺,這名季雪據查是焦籬村王寡婦的女兒,王寡婦一家四口,已在此地居住了一、二十年。」
「噢?」那麼她就不會也不該是突厥公主嘍!李衛的神色莫名的升起一股悵然。他在期待什麼?
「此事暫時不要讓左尚書知情。」
「為何?」龐度是他的心月復,追隨他多年,從沒見過他對任何女子如此掛懷,不免有些憂心。「衛王爺當知這名女子乃不祥之人,留著她恐將招來不測。」
「你怕了?」
被李衛鷹集般的寒芒一睇,龐度頓時心中驟凜。「不是的,屬下是憂心衛王爺……泥足深陷。」
「嗯哼,」忠言一向逆耳,即使英明如他,亦感到難以下咽。「本王的事不勞你費心。」
「衛王爺!」龐度愁苦地緊蹙眉頭,但願他家主子能懸崖勒馬,否則到時他們這一票人也將跟著他萬劫不復。
「下去吧。」煩死了,不過是一個平民女人,犯得著緊張成這樣嗎?「告訴左尚書,在最短的時間內查出突厥公主的下落,以便回稟京城。」
「是,那……您還是要留置這名寡……呃……女子嗎?」一提起季雪,他就有很深的危機感,直覺她將會是個天大的災難。
「當然。你有意見嗎?」李衛的笑輕柔得讓人心肺俱寒,皇室子弟中,甚少有人能像他這樣顧盼生威,叫人發自內心震顫的。
「沒有,屬下怎敢。」龐度誠湟誠恐地領命退下。
???
暖房內寧謐得出奇,李衛悄然移步床前,定定望住她凝眉冷黛,即便在睡夢中,依舊悸動人心的朱顏。
忍不住用指月復輕觸著她如絲絨般光滑柔潤的水頰,精雕的輪廓,細致的鼻唇,這是個極吸引男人目光的女子呵!
在遇到季雪以前,他曾有過一段荒唐放浪的歲月,可,從沒有一個女人能讓他如此愛不釋手。
他是天之驕子,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一名寡婦,哈!朝中那些食古不化,開口閉口之乎者也的大臣們,一旦得知他迷戀于這樣不堪的女人,將會作河感想?
他從來不想和任何有同枕之緣的女人作長久的打算,在感情上,他是標準的今朝有酒今朝醉,因為對他而言,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是玩物。瞧,他的天皇老子擁有多少嬪妃?
另一個原因則是他刻意的逃避凡庸的夫妻生活,私心渴望偶然的邂逅中得到一聲驚雷,或一束火花,讓他甘心成為愛的俘虜,即使必須顛覆所有禮教,震憾整個皇室,都是值得冒險一試。
無波無浪的婚姻最是啃蝕人心,他親眼自睹了諸位兄長的痛苦,切切不可重蹈復轍。
妻妾如雲,見異思遷,乃身篇皇室子孫所擁有的特權,他應該善加利用,才不會辜負了上蒼賜予的一番美意。
睇目沉吟良久,明知此舉有欠光明磊落,他仍克制不住騷亂的心頭,伸手解開季雪胸前的盤扣,現出她一大片白皙的雪膚。
淺眠的她,霎時從他的臂彎中驚醒。
「無恥之徒!」一巴掌揮拍過去,卻被他穩穩接住。
「真是個三貞九烈的女子?」李衛冷誚的唇瓣餃著可惡的嘲弄,帶笑的嘴從她手背,一路吻至手肘,然後兩眼發直,匪疑所思地盯著她手臂上那抹殷紅如一滴珠血的守宮砂。
季雪趁他發怔之際,忽地發狠抓起身旁的竹枕擲向他的臉,繼而躍下床榻沖到門邊,用她盡可能最快的速度打開房門。
「想逃?」他有力的臂膀一把將她拉回懷里,狂熱的吮吻帶著強烈的饑渴,她在他的桎梏下進退不得。
「你這個技著人皮的禽獸。」她不依地拚命掙扎,「欺負弱女子是你的專長還是嗜好?」
「你呢?你不也是個包藏禍心的妖女?」望著身下這雪膚花貌的美婦人,他不由得欲火盛熾,沖動地埋入她的頸窩,吸取那溢自她體內的幽香。
「兒、兒,」門外長廊上,低低的呼喚傳來。「我的心肝寶貝,你被關在哪里?」
是男人的聲音。李衛眼神中激越的情潮倏地退去,「是你的什麼人?」表情像要發怒。
她哪知道?長這麼大,從沒人用心肝寶貝這種親膩的字眼叫過她。
「可能是我的……」她故意提高嗓音,希望讓來者知曉她所在的位置,好及時進來幫她趕走眼前這個大禍害。
「閉嘴。」他的斥喝顯然晚了一步,門外擅自闖入的不速之客,似乎已辨明方位,正躡足朝這兒過來。
他居然能避過龐度等人的耳目,一路尋到這兒來,足見其武功之高強。
李衛為提防季雪不肯安份,忙拉起被褥蓋住她整個頭臉。
「——」門外的人一聲未了,李衛手中的短刃已劃向他的咽喉。「你……」
那名大漢作夢也想不到有人的武藝能出神入化到此等境地,臨咽下最後一口氣時,閃動著突出的眼珠子,怔愣地瞪著這比常人高出一個頭的絕色男子,兩手則緊抱他的大腿。
「自尋死路,怨不得我。」李衛抹去刀鋒上的血漬,重新插回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