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機會見見他們嗎?」映陽問。想見見八堯,並非出自任何崇拜或仰慕,只是單純地想體會作品的感受。
允陽搖搖頭,「我們很少見面,有些同伴的見面機會比透過電視媒體還少。」他邊說邊揮手拭去額上的汗珠。
「那你是怎麼詮釋?」映陽好奇的問。望了望允陽汗流浹背的模樣,便掏出手帕遞給他。
「憑每年一次的八堯宴留下的印象。不過,有些人從來沒出席過。」允陽有些無奈的說,絲毫沒注意到映陽遞給他的手帕。
八堯宴是八堯集團第一階層訂下的規矩之一,只是隸屬天的第二階層根本未曾出席過,更遑論是天了。一想到這兒,允陽又蹙緊眉頭,任汗水流下。
馬允陽真可憐!映陽心想。工作辛苦也就罷了,還要承受沉重的心理壓力。不自覺地,她伸手為允陽拭著滑落的汗珠。
允陽不禁瞪大了眼楮,這個白痴究竟在干什麼?
映陽輕輕拭著允陽的汗,腦中淨是允陽在她生病時細心照料的情景,映陽露出難得的溫柔。
天殺的該死!這白痴近距離看來,真可謂國色天香。
泵且不論映陽的美,允陽對自己居然不排斥她的舉動而皺緊了眉。
「你不舒服嗎?」映陽仰著頭低聲問。奇怪,馬允陽好像不太高興,是不是剛剛自己說錯了什麼?
「沒事。」允陽則開頭,忍住有些莫名其妙的怒火。
絕侖的叮嚀猶在耳畔,不要刺激映陽,不要對她發脾氣。
天殺的該死;可不可以把這家伙隔離起來?
允陽深吸了一口氣,轉移話題,「你打算做什麼?」
「我想直接在玻璃器皿上燴圖。」色彩和玻璃間的距離,就像夢想和現實間的差距,有交集卻不能重合。映陽想了很久,決定采取這個表現方式。
「是嗎?那邊有些成品,你可以挑一挑,直接上色。」映陽不能有太大的工作壓力,這是絕侖說的。
她依言在櫃子上仔細地挑了兩個成品,有些茫然地打量四周。這里是馬允陽的工作室,那自己要去哪里工作?
「還有問題嗎?」允陽揚起眉,不悅地問。她不去工作,在那閑晃干什麼?
她有些無辜的問︰「我要在哪工作?」好奇怪,馬允陽雖然忙碌,卻不會忘記生氣。
「隔壁!」他粗聲說道。
映陽手中拿著成品,慌忙逃到隔壁。真的好奇怪,她又沒有做錯事,馬允陽怎麼老是那麼凶?
算了,別想了!停頓多天的工作,應該開始努力才是。
映陽挽起衣袖,開始尋找記憶中的點滴。
漆黑的天、震耳的雷、殷紅的血是唯一存在的記憶。
她先調出一片黑彩,卻覺得似乎少了些什麼。淒楚傷心的永別,不是這樣一抹黑色所能完整傳達出來的。
暈開的灰白是陰沉的雲,沉重的紅是散布的血,但仍是少了撼動人心的淒楚,少了亙古孤獨的飄泊。映陽揉著因思索而疼痛的額,神情有些恍惚。
在陽光的照射下,桌上的刀片閃著一抹異樣的流光,映陽下意識地伸手取餅。有人說藝術需要用心去感受,才能有撼動人心的色彩。那樣鮮血淋灕的畫面,是映陽遺忘已久的,太久,太久了!
她不禁伸手往腕上一劃,鮮血沿著白析的腕,畫出成良的血路,緩緩滴落。
映陽抬高手臂,讓濃稠的血滴入色彩中,一面攪著顏料,一面著手繪圖。那樣交織的血痕,那樣成片的血海,歷歷在眼前。她不禁會心一笑,就是這種色彩、這種感覺;帶著血罪的黑,帶著血罪的淚。不知怎的,她的淚水—直滑落,嘴角卻是滿意的笑容。
餅了片刻,映陽以受傷的手抹去淚水,鮮血沾滿了臉蛋,望著鏡中花旦似的臉,她不禁又開朗地笑。
目光仔細打量剛完成的作品,映陽絲毫沒有止血的舉動。合上雙眼,感受著鮮血緩緩涌出的感覺。有些麻痹、有些劇痛,仿佛身體的某個部分正被抽離;有些溫暖、有些恍惚,仿佛記憶中的某一部分正重新回到腦海。
映陽抿著唇,靜靜听著窗外的風聲、樹葉聲,應該快中午了吧!
###
推開門,允陽著著映陽倚著椅背休息的背影,心中有些不悅。這白痴不工作也就算了,居然連午餐時間也睡著了。
「喂!」允陽吼著。
映陽沒有反應,仍是動也不動。
她也睡得太沉了吧!允陽走上前低身搖晃她的肩。
「嗯?」映陽終于睜開眼楮,不知怎的,她的眼前有些模糊,耳畔的聲音也是模模糊糊的。
「吃午飯了。」
午飯?肚子是有點餓了,她心想,但絲毫沒有想起身的意思。
這家伙在摘什麼鬼?允陽揚起眉,伸手拉起賴在椅子上沒有反應的映陽。霎時,她那淌著血的手腕教允陽怔愣住了。
「怎麼了?」映陽別過頭看著滿臉詫異之色的允陽,不解他為何如此驚許。
允陽陡地回過神,一把抓住她的手,橫眉豎眼的大吼道︰「這是怎麼回事?」
天殺的該死!她是覺得生命太長、生活太乏味,還是剛嘗過溺死,這回又想嘗嘗割腕的滋味?
映陽茫然地搖頭。
「你是活得不耐煩啦!」這道傷口不淺,是會留下疤痕的,這個白痴是嫌自己的皮膚太女敕、太柔,沒事搞起紋身來啦?她怎麼不干脆把自己紋不見算了!
「不是,我在上色。」映陽訥訥地回答。馬允陽好凶喔!
「上色?你是被顏料割到啊!」上色上到鮮血淋灕,那全世界的藝術家不都死光光了。
「不是。」映陽搖頭。「被顏料割到」是什麼意思?
「那是什麼?被玻璃割到?」
「不是。我只是想畫出那種感覺,而且血已經干了。」在允陽犀利的目光下,映陽的聲音越壓越低。
「你是血太多是不是?」允陽沒好氣的問。有人會為了畫鮮血淋灕就割腕當樣本?那下次要畫死亡,她是不是要先死死看?
「不是,我……」她正想解釋,卻被允陽一把拉進浴室。
他伸手沾濕毛巾,命令道︰「站好,別亂動。」
接著捧起映陽標致的臉,輕輕地擦拭。他如果不先把映陽臉上的血漬擦干淨,等他們回到主屋,他就準備遭陳媽一陣疲勞轟炸。
「我可以自己洗。」映陽眨著眼,有些不太適應。
「閉嘴!」允陽斥喝一聲。若讓她自己動手洗,她左手好不容易干的血塊萬一剝落,鮮血鐵定又會流出來。
映陽乖乖點頭,不敢再多說。
允陽俯身仔細地擦拭那張沾滿血跡的臉蛋。在毛巾的擦拭下,她靈活的大眼楮眨呀眨,抿著唇不敢說話的可憐模樣直挑人思緒。
「我不是說別亂動?」
「可是有點癢。」
「你一直動個不停,像小貓一樣。」他的語氣沒有責備,反而有絲寵溺。
「像小貓一樣。」映陽笑著重復他的話。
有男人被稱為貓,還笑嘻嘻的嗎?
「你到底……」允陽欲言又止。映陽到底清不清楚自己是個女人?
「什麼?」映陽歪著頭,笑著問。
「沒事。」
「那我們可以吃飯了嗎?」映陽睜著無辜的大眼楮問。
「不行!傷口不處理是會發炎的。」允陽蹙著眉說。
「可是……」
「沒有可是。待會兒我找絕侖來替你療傷。」反正絕侖那家伙閑著也是閑著,不如找些事給他做。
映陽搖搖頭,「我自己就會,不用麻煩別人了。」昳曾教過他不少簡易的包扎術,說是總有一天會用得到。
白痴就是白痴!允陽心中忍不住咒罵。那種粗略的療傷不留下疤痕才怪!如果是男人也就罷,偏偏她是個女人,她那白哲的肌膚若留下一道丑陋的疤痕,實在是有礙觀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