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片深沉的湖,沒有邊際,沒有光亮。映陽不停地往湖底墜下,難以掙扎,無法掙月兌。模糊的視線中浮現另一張相似的容顏。
「映紅!」映陽拼命地呼喊。
對方一逕地搖頭,閉唇不語,臉上的淚水融在平靜的湖水中。
「映紅!」映陽伸手,卻只能觸到冷冷的湖水。
「映紅!」為什麼映紅不理他?為什麼止不住映紅的淚水?
映陽睜大了雙眼,直到眼前那張容顏逐漸清晰。
那張臉的嘴角殘留一絲殷紅的血,雙臂不斷淌著血漬,在湖水中逐漸暈開,緩緩漾成一片淡紅。
「不要!」映陽心急地嚷著,伸手撥去眼前的湖水。
映紅滿臉的淚,嘴角些微掀動,映陽听不清她在說些什麼,卻在看清眼前景象時,一陣驚呼。
看到了!看到了映紅背後是一對染血的羽冀,殷紅的鮮血正沿著斑駁的白羽流泄,不斷地融入湖中。
映陽慌忙地奔向前去,可是無論她怎麼跑,也觸踫不到那雙悲戚的眼,那樣悲戚的顏。
「不!不要——」映陽拼命大吼,卻無法自這深沉的夢魘中清醒。
驀然,映陽可以感受到背後多出了一雙潔白的羽冀,為什麼?為什麼和映紅不一樣?為什麼自己不能分擔映紅的苦痛?映紅的容顏充滿苦痛,羽冀是染血的紅,然而在映紅的淚水中,為什麼會是那樣的包容體諒和心甘情願的滄桑?為什麼?
「映紅,你說話啊!」映陽嘶吼。
此時映陽感覺得出自己在上升,或者是映紅正在下墜。不!不能讓映紅獨自損落,不能讓映紅獨自墜向萬丈深淵。映陽伸手極力舞動,但他們的距離卻越來越遠。
「不要!不要!」映陽放聲大叫。
湖里傳來淡淡嘆息,輕輕祝福,及一種深深的期許。
「不!不要——」撕裂般的吼聲硬生生地劃破了夢魘,猛然驚醒的映陽還殘留著夢中的淒楚;而被吼聲吵醒的允陽表情十分不悅。
「我……這是哪里?」映陽打量屋內的擺設。很明顯的,這里不是他的房間。
「我的房間。」允陽不悅地應道。天曉得他抱著渾身透濕的映陽時,腦子也跟著混亂,竟然會把這個家伙抱進他房里。
自己怎麼會跑到他的房間呢?映陽蹙眉想了好一會兒,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反而讓腦袋更加的昏沉。她伸手揉著太陽穴,這才發覺自己的衣服已經換下。
「我的襯衫呢?」映陽喃喃的問。
「都濕了,所以我把它換下來了。」
「謝謝。」
謝謝?允陽微眯著雙眼,打量著絲毫沒有一點嬌羞之色的映陽。她該不會真的以為自己是男人吧?
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允陽直盯著那雙迷茫恍惚的瞳眸,弄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想什麼?是厭煩?是擔心?
「好痛!」映陽可憐兮兮地說,允陽不自覺地放開手。
「快睡。」允陽命令,她卻恍惚地搖搖頭。
「不舒服?」允陽伸手輕觸她的額頭,燒已經退了啊。
「頭有點痛,而且我……」映陽支支吾吾的說。
「怎麼了?」該死!這家伙怎麼老是可憐兮兮的模樣。
「我……我夢到映紅,她流了好多好多的血,我一直叫她,可是都沒有用。」她搖搖頭,晶瑩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允陽皺著眉,伸手揉了揉她的發絲,「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好嗎?」他的語氣充滿了關心。
映陽恍惚地點頭,「可是……」可是揮不去那場夢魘,如此鮮血淋灕地自胸口被挖起,那樣刻骨銘心,那樣渺茫,那樣迷惘得難以掌握。
允陽眉頭緊皺,他不忍心看這可憐兮兮的小東西胡思亂想,于是遞上一杯水以及安眠藥,示意她吃下去。
映陽瞪大眼楮,不解地問︰「這是什麼?」
「安眠藥。現在才半夜兩點,你再睡一下。」
「我不要!我怕又會回到那個可怕的夢里。」她將臉埋在掌中,頻頻搖頭。
「吃下去,乖乖睡覺。」允陽沉聲命令著。
她抬起頭看他,語氣遲疑地說︰「可是我……我……」
「我不管你在擔心什麼,我對你們雙胞胎誰死誰活也沒興趣,你要弄清楚,現在活著的是你,重要的是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為你所愛的人及愛著你的人活下去。」允陽斬釘截鐵的說。
愣了好一會兒,映陽露出一抹笑容,接過藥片吞下,帶著笑容人睡。
或許是安眠藥發揮了效用,熟睡中的映陽,原本緊蹙的眉疏朗開來,嘴角泛著一抹寬慰的笑容,像個毋需牽念世事的孩子。允陽淡淡地笑著,任由映陽抓著他的一綹長發,倚著床靜靜睡去。
那會是個怎樣的夢?在映陽開心的笑容中,沒有成片血漬,沒有漆黑孤寂,只有一片青翠的草原,漾著舒服的香氣。天是澈藍的清,風是涼涼的清。第一次,七曜門的伙伴們恣意地奔馳在蒼穹與原野之間。
旭向來嚴肅的臉上有著寬慰的笑容,冷靜的凝皓和冷漠的透陽難得促膝長談,接著風中傳來泛昀及昳笑鬧的聲音。
映陽確切地明白這是一場夢,卻是好久以來第一次擁有這樣繽紛的夢境。仰起頭深吸一口氣,映陽凝視著這份幸福,這樣的愛讓映陽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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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陽劃破薄霧,幾縷金黃色的光芒喚醒了沉睡的映陽,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在迷茫中逐漸拼湊出枕邊一張清晰的睡顏,是馬允陽!一陣驚詫讓映陽驟然清醒。
側著臉沉睡的允陽看起來相當疲憊,映陽回想起夜里發燒的情狀,伸手觸了觸額,好像沒發燒了,呼吸也平順多了,只除了頭還有些昏沉外。
馬允陽也著實辛苦,陪了他一整夜,沒想到馬暴君會有這種好心腸!映陽感激地望了望沉睡中的允陽;小心冀翼地爬下床。
映陽首次清醒的意識到自己換過衣服,這必定是馬允陽的襯衫,衣擺長及膝蓋,直可當洋裝來穿了。她望著鏡中反射出的人影,首次驚覺自己如此穿著的嬌媚竟勝于平日的漂亮!天啊!
她簡單地梳洗一番,梳理好有些凌亂的頭發,正打算小聲地溜出門時,就被一個龐然的身影擋住去路。
「你穿這樣要去哪?」允陽不耐煩地問。這個白痴,穿著長長的襯衫,露出一只誘人的美腿不說,現在才凌晨五點多,她打算溜去哪里?
映陽望著雙眼仍泛著血絲、一臉疲憊的允陽,一時忘了回答。好一會兒才訥訥地說︰「你好像很累,為什麼不多休息—下?」
什麼跟什麼?允陽皺眉問︰「我是問你現在要去哪?」
「我想下樓吃點東西,因為昨天沒吃什麼,有點餓了。」其實不止有點餓,映陽感覺到胃腸已經絞痛。
「你知道現在幾點?」馬家的廚子可不比八堯的二十四小時輪班待命,沒有七點廚房是絕對不可能有人的。」
映陽搖頭。這很重要嗎?太陽不是出來了嗎?
允陽無奈的聳聳肩,「才五點多,廚房是沒有人的。」
「什麼?」映陽瞪大眼楮驚詆地問。
「除非你想自己煮。」
自己煮?映陽搖搖頭。他連菜都沒洗過,更別提下過廚了。
天殺的該死!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同情心了?一見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就于心不忍了。允陽蹙著眉,無奈地開口說︰「回你房間,換好合適的衣服,我梳洗好再下面給你吃。」
「嗄?」馬暴君要下面給她吃?映陽被他的話嚇了一大跳,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叫你回去換套衣服。」該死的!不管這家伙是男是女,穿得這樣妖媚,就應該立刻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