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啊!」她為小姐異常的神色怔住了。
「有啊!你說你要幫我嫁!」她明明听得很清楚。
「我只是隨口說說,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我們別痴人說夢話了。」江柔拼命的搖頭。
「怎麼不可能!好柔柔,我的好柔柔,我們得好好從長計議了……」
徐憶欣像是看到了美好的前景,心中頓時生起了無限希望。
第二章
闢府的家業主要承襲著官仁所留下來的藥鋪。光是長安城內最有名的朱雀大街上,就有五家以官記為名的藥鋪,更何況整個長安城,起碼有二十家官記藥鋪。再加上官府近幾年,致力于藥材的批發買賣,使得官記的事業更是蒸蒸日上。所以近兩年來,舉凡長安城內各家藥鋪所需的藥材,幾乎都是從官記手中進出。
闢彥鵬現今正坐在書房里埋首于帳冊中,站在一旁許久的賈天力,終于忍不住開口。「大少爺,明天就是你的大喜之日——」
賈天力實在不敢打擾正在處理公事的官彥鵬。要不是官夫人硬要他來,他才不想來找挨罵。
「我知道!」他簡短有力,頭連抬都沒抬。
「夫人讓我請你去正廳看看,還需要些什麼東西。」
對于這個從小一起長大,親如兄弟的大少爺,他還是無法適應他那視事業為全部生命的態度。
「我在忙。婚禮有你在打理,我很放心。」
他依然不為所動,好像明兒個要當新郎官的不是他,是別人。
「再怎麼忙,可為了婚姻大事,你還是得去張羅一下吧!」
明知大少爺決不會听他的勸,他還是忍不住多說了一句。
「明天我得浪費一整天的時間迎娶,如果今天不趕緊把這些帳目核對完,你明天就去代替我迎娶好了!」他抬起頭,深邃的眼神不怒而威。
他十歲那年,官仁突然撒手人寰,本來還算小康的家境,在坐吃山空加上遭小人蒙騙的情況下,短短不到五年光景,整個家產不但變賣殆盡,還背負了許多債務。
闢彥鵬身為長子,他負起了應負的責任。不但要照顧母親及弟弟,還發憤圖強整天埋首于工作中,發誓要掙回父親所有的產業。
為了應付奸險狡猾的商場,漸漸的,他人也變得陰沉精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他的最高原則;要是有人故意冒犯他,那他也決不會手下留情。
賈天力被他一句話堵得啞口無言,他太明了那個眼神代表的意義。
「你忙,我不打擾你了。」說完他連忙退出了書房。
他只希望徐府千金能有通天的本事,能抓住大少爺的心;否則嫁進來,不就等于跟嫁進深宮沒兩樣,就等著守活寡?不管他原先對徐府千金有任何不好的評斷,現在他只能替徐府千金一掬同情之淚。
???
江柔的眉垮成八字型,嘴角也成八字型,誰教她一時的無心之言,竟會令小姐當真。眼看明天官府就要來迎娶,她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看著趴在桌面發呆的江柔,原本在收拾行囊的徐憶欣及女乃娘也在她身側坐了下來。
「柔柔,柔柔!」徐憶欣搖了她好幾下,她才慢慢的拉回失焦的眼神。
「小姐,我越想越覺得不可行。」這是江柔這幾日來一直重復的話。
「江柔,難道你要看著我跟長諾哥一同去尋死嗎?」這也是徐憶欣這幾日來重復的回話。
「萬一拆穿了,我是不怕。我只怕連累我爹、我娘,還有我七個弟弟妹妹。」她哭喪著小臉。不是她不幫小姐的忙,只是這事非同小可啊!
「不會被拆穿的!你我身形很像,況且紅巾一蓋,沒人會知道出閣的不是我,而且女乃娘會幫我們的!」
她是小妾所生的女兒,婚禮的儀式不比正室所生的那樣繁瑣,而且這也是她唯一的機會了。
一旁的女乃娘只能點頭。誰讓欣兒跟諾兒為了愛瘋了頭,竟會做出這種私逃的事;如果連她都不幫忙,難道要眼睜睜看著這兩個孩子為愛尋死嗎?
「萬一被官府的人發現我不是新娘,那我一定會死得很慘!」她焦慮的小臉、單純的心思,根本瞞不過這天大的事。
「江柔,你千萬不能被發現!你要記得,你一到官府後,你就變成了我,你的名字就叫徐憶欣,你懂嗎?」
「我懂!可是我裝不來小姐你啊!」江柔轉身面對女乃娘。「女乃娘,什麼是嫁人?我嫁給了官公子到底要做什麼?」她至今還不曾和人談過感情,更別說是男女之間的事,她更是懵懂無知;有的也只是看見長諾哥對小姐的好,對于未知的明天,江柔擔心得很。
「江柔,你听女乃娘說。你就把官公子當成是欣兒一樣,好生的伺候。他要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從明天開始他就是你主子了,你要好好听他的話。」
女乃娘心里也很矛盾,要不要將初為人婦的事告訴江柔,可只怕會嚇壞了她;況且這種事讓她這個老人家怎麼啟口呢?
「喔!就像服侍小姐一樣啊,那我懂了!」江柔又轉身面對徐憶欣。「小姐,你會不會嫁給長諾哥?」
「我這次跟他走,就是為了要嫁給長諾哥,以後他就是我丈夫了。」徐憶欣握起了江柔小小的手。
「那官公子以後也是我丈夫嘍?」
女乃娘及徐憶欣連連點頭。
「那他會不會像長諾哥親你一樣親我?」
有時候她掩護小姐和長諾哥約會時,會不小心偷看到長諾哥親小姐的臉頰,小姐那時的臉會脹得好紅,害她的臉也跟著發燙。
「江柔!」
這讓她怎麼說嘛!尤其在女乃娘面前,將來她還要進馬家當女乃娘的兒媳婦呢!
女乃娘輕笑著。兩個未經人事的小女娃,對未來都有些幻想。
「你們兩個听著,女乃娘也沒辦法教你們太多。這閨房的事就由你們的丈夫來教你們,丈夫怎麼說,你們就怎麼做。當初女乃娘在嫁給諾兒他爹的時候,也是這樣,到時自然就會,你們不用太擔心。」
江柔點頭。是啊!不能想大多,越想心就越慌。
「小姐,我一定會讓你跟長諾哥平安的逃出長安城。一旦逃出去了,就算……就算我被發現了!他們也沒辦法將你們捉回來!」
誰教小姐待她恩重如山,不但對她好,對她的家人更好。她這輩子就算是做牛做馬也無以為報。
徐憶欣抱住了江柔。「我已經托人送些銀兩回去給你爹,你大可放心!你對我和長諾哥的大恩大德,我會永記在心!」說著她悄然落淚。想起明日一別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見,她就心酸不已。
「小姐,你和長諾哥出門在外更需要用錢,你怎能把錢給我爹呢?況且你平常給的已經夠多了!」
江柔明白在徐府里,小姐的手頭也不寬裕,總是靠些刺繡托女乃娘帶出去變賣,好換取些碎銀。
「你知道長諾哥根本不會用我的錢。給你爹一些錢,也好減輕我和長諾哥良心上的不安;萬一你被識破,我也好對你爹有個交代。」她珍珠般的淚水掉得更凶了。
「你知道的!這幾天,雖然我嘴巴上念著,但我是心甘情願代你嫁,我只是害怕……萬一計策失敗,你和長諾哥怎麼辦?既然你都不怕了,我當然要比你更勇敢。你不用擔心我,就算我被拆穿了,到時你們早逃離了長安城,他們就拿我沒辦法,頂多將我趕出來而已。我只是怕和你分開,我舍不得你啊!」
從十歲進徐府到現在轉眼過了七年,她從沒有和小姐分開過一天。她本來以為會服侍小姐一輩子,沒想到會遇到這種事。沒有小姐的日子,日子一定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