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我剛在想,拜訪股東的事要謹慎,別讓偉利的人抓到話柄,說我們私下交易委托書,扯上法律問題。」背心流了一點汗,他質問的精利眼神差點使她失態。
他點頭同意,「時間差不多了,還有一些細節吃飯時再談,走吧!」他收拾起桌上文件,心事浮上眉間。
「吃飯?」才十一點四十分,他有這麼餓嗎?平日他胃口不算好,進食不過是為了生理需求或應酬所需,不像享受其中的樣子啊!「那好吧,到公司對面餐廳就行了。」她不得不附和。
「不,到暢生園。」月兌口而出早有的月復案。
「暢生園?」
那得開車三十分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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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菲說得沒錯,這一片玫瑰園令人驚艷,主人下了極大的功夫栽培。
他瞧得目不轉楮,放眼幾乎屬于大輪及中輪單花品種,花朵碩大艷麗,花色豐富,還未踏入,風輕輕一帶,清香沁鼻,心曠神怡。
他轉移視線,注意到附近一棵矮樹下架起了畫架,周圍地上散放著繪畫工具及雜物,卻不見作畫主人。
四面顧盼,不遠的圍籬開口處有個戴著草帽、手套的女人,提著蒔花工具籃向他走來,笑臉迎人,清麗的氣質極為悅目。
「方太太。」他舉手打聲招呼。
「景先生好,怎麼有空來這里?」古典的鳳眼流露聰慧,往他臉上打轉。
「和客戶約在這,听說這園子不錯,特地來看一看。」他客套地回答。
「看花啊?」她抿唇一笑,「那就請您也『順道』看一看方菲吧!她在園子里面,我先走了。」
這對方氏夫妻說話為何老有弦外之音的味道?
他不悅地嘀咕,慢慢走進敞開的籬門。玫瑰園面積不小,花睫頗高,約在大腿高度,滿園花影搖曳,一時還真看不到人。
他沿著一道道花間窄徑尋找,特意不出聲,終于在靠牆處一叢黃玫瑰前看到方菲的背影,她蹲屈在地上,不知在忙什麼,難得穿上了薄洋裝,裙擺拂在地上沾了上也不在意,長發照樣束在腦後,以她多用途的帕巾,的手臂有幾處沾上顏料。
他悄聲趨近她,跟著蹲下,大掌覆在她縴頸上;她大吃一驚,整個人跳了起來,差些栽進玫瑰叢里。他忍著笑扶好她,面無表情道︰「怕什麼?你以為是誰?」
一見是他,嬌嗔地白他一眼,跟著溫存地擁抱他,他尚未回報她的親昵動作,她已經轉身又蹲下,繼續剛才的工作。
不禁微微懊惱,只好跟著俯身探看,「在忙什麼?」
她欣然翻過一片葉面展示于他,入眼赫然是幾只不知名的寄生幼蟲,他低呼一聲,朝後退了一大步,驚駭地望著她,那敬謝不敏的反應逗樂了她。她以指尖揉去那些害蟲,再拍干淨手掌,背著手站定,欣賞他來不及遮掩的表情,並且為了發現他的秘密而笑得前俯後仰——這麼大個人竟然怕蟲?難怪他從不蒔花弄草,也無意請園藝專家弄個傲人的花圃,屋子周邊清一色是綠葉成蔭的大樹,不必費心照料。
「別笑了。」他沉聲要求,鎮定後調整姿態。「你到這里來是作畫的還是替人除蟲的?」惱羞成怒自己的失控。
她模模身上的衣裙,發現忘了攜帶書寫工具,聳聳肩,還在笑不停。
他掏出自己的隨身小冊和筆遞給她,她胡亂寫了幾個宇,「觀察花朵的細部,剛好發現蟲。」彎下腰又笑,完全無法遏止笑意,蒼白的面頰竟笑出紅暈來。
「有這麼好笑嗎?」這一生頭一次發生連笑話都沒說就可以讓一個人笑到岔氣,惱人的是,情況還是自己的丑態造成的。他向前擒住她,迫使她站直,佯裝發怒,「敢再笑一下,我就在這里吻你!」
她毫無懼色,轉動靈動大眼,在他面前伸出手爪示意——抓過蟲的,你敢踫嗎?
訕笑意味十足。他當然不受恐嚇,抓住她兩手腕,扳在背後,一手捧住她頸背,將她壓向自己,狠狠吻住她。
她以為他只是裝腔作勢一下,笑嘻嘻沒有反抗,豈知他吻得熾熱,彼此就快透不過氣來了還不松口,她心驚膽顫地任他索吻,直到感覺有只手在胸前游移,才大感不妙,忙偏開臉,捂住自己濕腫的唇。
他的額抵著她的頭頂,急促的呼吸聲清晰易聞,臂彎仍攬著她的腰身,她眨著眼偷看他,羞澀地甜笑,無聲輕問︰「怎麼了?」
他沒有回答,像在思考什麼,輕輕推開她,眼光不在她身上逗留,望著前方的園景,「沒什麼。我回去了,有人在等我,畫完快回家,別再玩了。」
他揮揮手,踏步離開,留下迷惑的她目視他的背影。
他失控了,無法言說的隱憂交織著對她的沉溺,從沒想過會一天比一天更愛戀這個女人,愛戀本身不是問題,愛戀背後有更大的牽引,讓他不能全盤掌控自己。他不輕易投注任何感情,就是為了避免無法掌控全局的感覺日趨蔓延,那令他想起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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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夫妻真的不是普通的怪!
幫佣咕噥著,手邊還得極力維護自己的工作權。
景太太只要有空鑽進廚房,問清楚今天的菜目之後,就沒停下來過,洗菜、切菜、解凍肉類,遞鹽、幫忙灑胡椒粉、端菜上桌,使她成了站著指揮的大廚,景太太成了跑腿的二廚。本來能減輕工作量不是壞事,這位口不能言的景太太又不羅嗦,隨和極了,有時看她忙不過來,還會分擔清潔工作,她沒在一戶人家做幫佣做得那麼舒服過。
沒想到樂極生悲,就那麼倒霉的一次,她的腳前幾天才扭傷過,拖地拖了一半就讓景太太把拖把搶了過去,硬叫她坐在沙發上休息,兩條象腿架在茶幾上舒緩筋骨。
從來不在晚上七點以前回大屋的景先生竟無聲無息進了門,並且踫巧在玄關撞見跪在地板上整理鞋櫃、擦拭屏風的景太太,不愧是見慣場面的景先生,一聲不吭地走進來,太太親熱地抱他也沒多大反應,他用厲眼瞧了一下慌張起立的她,逕自上了二樓。
提心吊膽了一會,景先生再次出現在她背後只說了一句︰「如果太太把事情都做完了,你還能做什麼?」她就懂了,百分百懂了,她可不想被解雇。
所以,她現在比以前更累!
她把景太太手里的蔥搶過來,用最快速度切成碎末,瞄到那雙手轉而攪拌那鍋什錦粥,她跳過去把湯匙奪走,假裝要試味道,背後的冰箱被打開了,她搶先把蔬果抱滿懷,不讓削皮切丁打果汁的工作被代勞,模不著頭緒的景太太干站在一旁,把牆上的小白板摘下寫字——「沒事那我去洗衣服了。」
這可不得了!她攔住景太太,偷瞟一眼餐廳小聲道︰「景先生要走了,還不快去說再見!」這招百試不爽,景太太必然沖到門口對不太熱情的先生道別。雖然她搞不太懂這對一冷一熱的夫妻要怎麼相處,不過太太好像也不介意,每天歡歡喜喜地送門。
方菲追到大門外的廊檐下,拉住正要上車的景懷君,責備地看著他。
他知道她要什麼,她要一個熱烈的擁抱,最好是一個深吻。
他躊躇再三,避不開那雙深潭般的凝視,握住她的肩,想給個蜻蜓點水的淺吻,她伸出手掌阻擋了他,指指自己喉嚨,他立即會意,她昨晚說過似乎感冒了,不想傳染給他,那麼她想要的是擁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