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啊,如果你姊姊同意的話。」他不加思索,順勢將沈彪對不準的機翼塞進縫隙。
「所以,你們以後也會有貝比嘍?」
「那是自然的。」他停住了手上的動作,忽然有個嶄新的意念掠過。
是的。孩子!生命總會創造奇跡,留下希望,他從來沒有去想過生命延續的意義,但是如果有個小女孩長得像沈彤,體內流著他的血液,那會是種什麼樣的感覺呢?
「那是很久很久以後嗎?」
「應該不會不太久吧!」他聳聳肩。
「那你們現在會有貝比嗎?」
他把目光轉移到遵番發問的沈彪臉上--是有些古怪,但少有機會和孩子相處的他也看不出什麼端倪來。
「現在?那恐怕要你姊姊配合才有辦法。」
「配合?什麼叫配合?」沈彪追問著,圓胖的臉湊近他。
「就是你姊姊願意單獨和我在一起,身邊最好沒有你這小表干擾,然後互相擁抱、,接著就上--」
「閉嘴!言若水!」沈彤拿著鍋鏟從廚房沖出來。「少跟他胡說!吃飯了!」她白了他一眼,轉身又走進廚房。
「小氣!」沈彪嘟囔著。
言若水起身跟進去,從她身後摟住她。「緊張什麼?我在教他正確的性教育。」他吻了一下她的肩窩,她的耳根已微泛暈紅。
「那也用不著拿我當範例。」她遞給他一盤炒海瓜子。「拿出去!」
「妳連甜頭也不讓我嘗,我說說過過干癮也不行?」他再啄吻她一下。
「你還說--」她作勢拿起鍋鏟。
他快活的朗笑起來,將菜擺上餐桌。
罷開始她的廚藝實在是差強人意,在咖啡廳負責外場的她沒學到多少本事,能端上台面的就是那幾道家常菜。但言若水卻堅持不外食,無論她的成品水準有多參差不齊,他都能吃到盤底朝天,還加添兩三碗飯,偶爾還會教訓苦著一張臉只扒了兩口白飯的沈彪。「小表,給我吃下去!想減肥的話,下次帶你去參加饑餓三十,讓你減個夠!」
有一次,她在一旁看著他在津津有味的吃著那條已面目全非、頭尾分尸的干煎鱸魚,她忍不住放下筷子,狐疑地問道︰「你真的--真的覺得好吃嗎?」她知道他家中有專人負責飲食,習慣美食的他怎能將那團「東西」下咽。
「沒辦法啊,總得有人鼓勵廚師啊!所謂熟能生巧,不過我想我下半輩子應該不用繼續吃這種死不瞑目的魚吧?!」他頭也不抬的努力用筷子夾起已接近「魚松」的魚肉。
她呆怔了一下,拿起筷子,食不知味的吃著白飯,垂下眼,默不作聲。
他在暗示她,他是有心和她共度一生的。
此後周末,她會一大早就到菜場,學著挑選菜色,還會三不五時跟王太太討教做菜的要訣,只要坐在桌旁看著那一大一小的男人吃得津津有味、發出滿足的喟嘆聲,她便會涌起久違的幸福感。
簡單的三菜一湯上完,沈彪已率先坐定伸出筷子。
「姊姊,」沈彪將牛肉絲放進嘴里,含糊不清的發話。「妳最近會不會和大帥哥『配合』?」
「閉嘴!小表,你問得太多了!」她斜睨了言若水一眼,不自在的調整坐姿。
言若水忍住笑,知道若再隨著小表起舞,他可能還沒吃完這頓飯就得回家吃自己了,于是他一臉正經的問︰「這樣吧,沈彪,你如果告訴我為什麼老問這個問題,我可以考慮回答你。」
「你們如果有了一堆小貝比,我是不是就不能和你們住在一起了?我們小熊班的張以堅說,自從她媽媽生了兩個雙胞胎後,就把他丟到他姑婆家,他每天都跟巫婆住在一起,很恐怖!」
「恐怖?」這個用詞也太夸張了吧?!听起來不過是個長輩幫忙不過來的媽媽一臂之力而已。
「是啊!她的姑婆超厲害,可以把一口牙拔下來放在桌上,再塞回去。她還警告張以堅,只要他繼續用剪刀剪她家那只肥貓的胡子,不管他跑得多遠,她的牙齒都會飛出去咬掉他的。」沈彪睜大了雙眼,彷佛被咬的是自己。「姊姊,妳會不會把我送到姑婆家去?」
她猛然一嗆,咳了好幾聲後,終于將罪魁禍首的半顆花枝丸吐在碗里,言若水拍撫了幾下她的背後,氣定神閑的對沈彪道︰「沈彪,第一,你們家很可惜沒有姑婆,你不必擔心你的會被咬掉一半;第二,不論將來有多少貝比,永遠都不會有人把你送走;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你姊姊最近恐怕不會和我『配合』,因為她戒酒了。」
「言若水--」她撲過去揪住他的衣領。
沈彪不解的看著互纏不休的兩人,將盤子里一半的青椒炒牛肉都倒到自己碗里,埋頭吃了起來。
第八章
沈彤拿起一本剪貼簿,放在齊翎的書桌上,輕撫那張從下午一進門便驚懼不已的小臉,甜著嗓音道︰「我們來做美勞好了,小翎想做帽子還是面具?兩樣都做好不好?」
「姐姐,妳會不會離開我?」齊翎攀住她的手腕,童稚的容顏閃著憂慮。
「小翎怎麼這麼問?」她邊裁著面具虛線,邊瞄了孩子一眼。
齊翎一聲不響,盯著紙老虎面具發著呆。
她將面具剪好,放在齊翎臉上比劃一下。「有橡皮筋嗎?小翎幫忙穿洞過去好不好?」
齊翎依言打開抽屜,拿出兩條橡皮筋,小手細巧的系好後,戴在臉上。
「姐姐,沈彪等會會來嗎?」面具後的聲音很細致。
開學近一個月了,沈彤陪讀時間已調回原來的下午三點開始,沈彪的女圭女圭車五點會送到這兒與她會合。
「會啊,再過一個鐘頭。」
話剛落,一記玻璃清脆的墜地崩裂聲在寧靜的大宅子里突兀的響起,齊翎拿下面具,臉色煞白,她跳下椅子,打開書房門。
尖銳刺耳的女聲和低沉憤怒的男聲直直穿過客廳,竄進兩人的耳里。
沈彤原想喚齊翎將門關上,她一向沒有八卦的習性,但是當她的名字居然飄蕩在空氣中,不被避諱的揚聲而來,她僵在原地,視線落在小女孩縴細的背影上。
「我說過了,沈彤是老劉介紹的,並不是我在外面認識的……」
「既然不是你的朋友,你在意什麼?我現在有更好的人選,你有什麼好反對的……」
「這樣無緣無故解雇人家,說不過去……」
「我就是討厭她那張臉,一副清純像,骨子里可沒那麼簡單,我親耳听見小翎叫她媽……」
「孩子無心之舉,妳神經什麼……」
「就是孩子無心,她動機才可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晚上送她回去好幾次了……」
「妳心里骯髒,見誰都不正常……」
「是嗎?老劉外面也養了個小鮑館吧?他介紹的人能好到哪兒去……」
沈彤站起身,穿過房門,停在客廳,身形在潔淨到冰冷的空間中凝住,她回頭看了眼齊翎,小小面孔在呼喚著她,對她伸出一只手,抖著唇叫了聲︰「姐姐--」
她恍惚的對女孩笑了笑,歉然的說了句︰「對不起,姐姐不能留下來了。」
「姐姐--」小女孩踏前一步。
她搖搖頭,食指在唇上比了一下,「噓--乖,要听話,姐姐有空會再來看妳。」
她毅然回頭,不再讓齊翎流下的淚水絆住她。
走出齊家大宅,她撥了通電話到沈彪的幼兒園,囑咐將他送到王太太家後,便搭上捷運列車。
她強烈的想見到言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