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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戀人 第4頁

作者︰謝璃

「唔……大概……應該是二十八、九了吧。」是啊!她似乎很久沒有想過自己的實際年齡是多少了,日子一天一天的流逝,竟沒有在心版上留下痕跡。

「妳不知道自己幾歲?」男人的嘴角泛起譏諷。

她微覺不悅,辯駁道︰「女人不需要將自己的歲數記那麼清楚吧!我兒子都六歲了,如果大學畢業那年就結婚,現在差不多就是這個年紀了。」

「妳有兒子?」他厲眼圓睜。

「是啊!這就是早婚的好處。」她瞇起眼笑。

「妳剛才用了如果的假設語氣,妳不確定是哪年結的婚?」他眼神里透著荒謬感,分明是不相信她。

她一愣,一時語塞。

是啊!她是哪年結的婚?她的回答用的是推論,但真正的答案得問牧謙才會知道。反正他只是個陌生人,她不喜歡交淺言深,不回答也不犯法吧!

「我是忘了,你記得你哪年學會開車的嗎?」

「結婚是件大事。」他的態勢令她有些招架不住,她為什麼要在這和他過招?

「先生,對你來說,我的答案正不正確不重要吧?」她勉強擠出個職業化的笑容,轉過身背對著他清洗其余的咖啡杯、盤,拒絕的態度很明顯了。

「這是我的名片。」

又來了,真是鍥而不舍,喝個咖啡有必要這麼累嗎?

她回過身,拿起他夾在手指間的淡綠色名片,隨意瞄了一眼上面的內容。

「知不知道怎麼念?」

她一听,笑了出來,他可以當個專業的面試官了。

「闕弦喬。」她揚一揚手中的名片,「我念過書的。」

他還是緊盯著她的反應,從頭至尾沒有露出一絲笑容。

「再念一遍。」

她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但他認真凝肅的眼神竟使她不由自主順著他的要求。「闕--弦--喬,是這樣念沒錯吧?」她特意放慢速度。

服務業還真不像想象中的那麼簡單,不但隨時得應和客人各式各樣的要求,且不能得罪分毫。她開始佩服起沈眉來,也懷疑自己能做到多少?

「謝銘心--」他凝視著她,喚她的聲音恍若相識已久的朋友,原有的質疑、凌人的氣勢消失,臉上流轉著近似失望、難以置信和百般不解的情緒。

「妳銘記在心的事有多少?」

她倒退一步,抵住身後的水槽,驚愕的望著他。

他只是一個陌生人,能看出什麼?又憑什麼這麼肆無忌憚的詰問她?

她沒有防備的迎向他的眼神,那如同磁石般的黑眸定定的鎖住她,有一刻她竟動彈不了,四目在空中膠著,周圍的景物全都隱沒不見。

她不知道陷溺在那雙似曾相識的瞳眸里有多久,只覺得後腦勺開始脹痛,漸漸蔓延,有人推她的手臂,她渾然不覺,頭痛影響了她的視線,男人的影像模糊了,她听到自己的名字,不斷被叫喚著。

「銘心,銘心,怎麼啦?發什麼呆?」

她轉動方向,眨了眨眼楮,眨去眼里的一層霧氣,認出了身邊的沈眉正不解的望著她,她再調回視線,男人不見了?!

她推開沈眉,疾奔出大門。

男人上了一部停在路邊的黑色奔馳車,急駛過她身邊時,坐在後座的他從搖下的車窗里對驚惶的她勾唇笑著,她來不及反應,車子已絕塵離去。

她揉揉僵滯的腦袋,緩慢的走回店里,沈眉正在替客人結帳。

「妳認識那位客人嗎?這麼急著追出去。」沈眉不經意的問。

她從皮包里拿了顆止痛藥和水吞下,掩飾方才的失態道︰「我……是追他,他忘了付錢。」

「咦?那張千元鈔票不是他的?他只喝了杯咖啡吧?這麼大方啊!那張名片是他的嗎?」

那張淺綠色的名片靜靜的躺在吧台上,就在藍色鈔票旁。

她拾起那張名片,上頭簡簡單單的兩行字--闕弦喬,弦天集團總裁。

簡單到像是假的、開玩笑用的!

「沈眉,妳見過他嗎?」她有些虛弱的問。

「印象里是沒有,他那張臉很容易記得不是嗎?」

她關閉了腦中的揣想,然後,做出了一個無法解釋出緣由的動作--將名片放入皮夾里。

「牧謙,我到底幾歲了?」她走到牧謙的房里。

他正半倚在床上,看著一本工作上用的醫學參考書。

「怎麼想到問這?」他從書中抬起頭來,拿下輕度近視眼鏡。

「有人問我,我沒法肯定。」她坐在他身邊,握住他的手。

「妳二十八了。」他柔聲道。

「二十八,二十八--」她喃喃念著。

「不過妳看起來年輕多了。」他表情力圖自然。

「牧謙--」她伏在他胸前,耳朵貼著他的胸膛。「我失去了那段最重要的過去,你對我很失望吧?也許終老一生,我就是這樣了。」

「我不介意。能和妳一齊終老一生,過去並不重要。」他摩挲著她的頭發,後腦勺有塊小小凸起,穿過發絲擦過掌心,一塊磨不掉的印記。

「我總覺得不踏實,生怕自己錯過了什麼美好的事。」

「最美好的事就是現在擁有妳的感覺、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妳不再作惡夢,可以安穩的睡個好覺。」他的心髒平穩的跳動著,振動著她的耳膜。

「嗯。」她閉起眼楮,攬著他的腰,休憩在他懷里。她喜歡這樣偎著他,一個下意識的動作,尋找一種熟悉的氣息。

熟悉的氣息?她深吸了一口氣,他的肌膚和衣服交融的味道清新舒爽,她可以立即分辨出那是他所散發出來的,然而,卻是熟悉又陌生,無法觸動內心的最底層,牧謙身上的味道不是她一直以來所要尋覓的嗎?

白天所見到的那雙眼楮驀地在腦海中浮現,她猛然驚坐起,直視著丈夫。

「怎麼了?」趙牧謙困惑于她突如其來的動作,戴上眼鏡。

「沒什麼,我想到忘了聯絡小菲的老師,不知道這兩天她在學校情況怎麼樣。」她離開他的床沿,神色平常的退出門外。

她撒了謊,對他最親愛的丈夫。

兩個星期過去了。

日子像無波無紋的河水流過,她的心也慢慢像沉澱在水底的石子,沒有太大的波動,完全融進了規律的生活里,安定又自在的扮演好母親和自我的角色,游走在家庭和咖啡館之間。

星期一的客人較往常少,不到下午兩點她已經可以坐下休息、喝個水。十五分鐘里沒有半個客人進來,僅有角落里坐著一對卿卿我我的小情侶,彼此交換著果汁喝,她認得是附近的高中學生,大概是逃課出來約會,連制服都沒換。

她拿起一本店里的雜志,手倚在吧台上隨意翻閱,注意力被一篇短文吸引住,便仔細讀了起來。

有人開啟了玻璃門,她將雜志放置膝上,加快閱讀的速度,想盡快告一個段落再招呼客人。來人緩慢的靠近她,她熟練的伸手將Menu向前推,眼楮還在字句間流連。「想點些什麼?我們有新口味的蛋糕要不要試試?」她合上雜志,準備了一個適切的笑容,仰起臉對著客人展開。

她的笑只綻開一半,就停止在那對意味深長的黑瞳里。

是他--闕弦喬,她曾試著將這三個字在舌尖上反復輕嘗,卻始終比不上那兩道特別的眼神能使她再三回想。

他正對著她坐下,盤起臂膀凝視她,一語不發,直接而坦然的姿態讓沒有心理準備的她陡然心跳加快不已。

兩個人突兀的僵在那兒,好半晌,她轉移焦距,閃避著那勁道十足的目光,打破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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