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還沒回去?」
「我不放心。」陳思陽坐在她的床邊,有點擔心的看著她。「冰瑤被尤珞珞約出去了,我不放心你一個人。立蓮,我真的擔心你,你吃也吃不下,臉色蒼白得像幽靈,我問你是不是生病了?你說不是,卻又一回家便倒在床上,你教我如何舍得下、走得開?立蓮,乖乖的,跟我去看醫生吧!」
「我不需要醫生!」她坐起身下逐客令。
「立蓮!」
「你不要管我!拜托,你回家去吧!別管我。」
「我怎麼可能不管你?你是我這輩子最愛的女人,也將是我的妻子,你的喜怒哀樂都會牽動我情緒、左右我的感情,我怎麼能不管你?」陳思陽憎惱她對他的不信任,氣急敗壞的大聲道︰「立蓮,你有什麼心事盡避可以對我說,而不是自私的將我摒除在你的心門之外。」
自私?段立蓮綻出一抹令人心憐的微笑,別具深意地說︰「你不會想知道的,思陽。」
「立蓮,你把我當成什麼了?」陳思陽的臉扭曲了。「你一向是那麼溫柔可人、善解人意,為什麼突然變得陰陽怪氣又不可理喻?」
段立蓮的心抽痛了一下,他的指責無疑是雪上加霜,她的眼眶濕潤了,淒楚地蠕動著嘴巴,竭力克制著不把真相說出口,她知道他會受不了。然而,她亦無顏裝作若無其事的嫁給他。
「思陽,我對不起你,我們不能結婚了。」
「你是說——」他張口結舌。
「對不起,我們分手吧!」她痛下決定。
「你在說什麼啊?立蓮。」他手足無措地白著臉嚷嚷,「我一時心慌才會說幾句重話,我沒有真的要怪你的意思,你怎麼一點也開不起玩笑,突然說出要分手的話?」
「我不是在開玩笑,我決定不嫁給你了。」
「為什麼?」他跳腳,不敢置信地問。
「沒有原因,就是不嫁了。」惻然的情緒輾過她心頭。
他低咒了一聲,臉漲得通紅。「你要胡鬧也該有個分寸,婚姻大事能兒戲嗎?究竟你對我有何不滿,你干脆敞開來說清楚好了。」
「沒有,真的。思陽,你的一切我都喜歡——」
「喜歡到要跟我分手?」他咬牙冷哼道。
「思陽,我們好聚好散吧!」她方寸大亂的央求道。
「見鬼了,你莫名其妙、無理取鬧!我不懂是什麼原因改變了你?別耍我,立蓮,男人最受不了被他所愛的女人耍著玩!」
「我沒有,我是為了你好。」
「那你給我一個‘為我好’的正當理由。」
他的臉色從沒有那麼陰沉難看過,他目光如炬地緊盯著她,幽深如海的黑眸里隱藏著被傷害的痛楚。
段立蓮不忍再瞞下去了,長痛不如短痛,即使這個決定將會撕裂他倆之間圓滿的關系,但她知道她已經沒有退路了。
她聲音哽咽地一字一句地述說︰「昨天晚上,我被人——」她柔腸百轉,心海波濤洶涌,天曉得,她用了多少力量才鼓足勇氣將那最不堪的一幕全盤托出。
「不、不,你在騙我!」他臉孔倏然扭曲,整顆心都被這個傷人的謎底掏得空空的,他發出一聲顫抖的吶喊,「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然而,凝睇著她那泛白而淚光瑩然的面容,冰冷而殘酷的現實將他整個靈魂浸婬在夢魘里,渾身的血液彷佛在這一刻凍結了。
「原諒我,思陽。」她不勝愁苦地哀聲求他。
他激烈地怒吼道︰「你為什麼要告訴我?我寧願不知道——」
他那幾近凌遲的目光逼出了她滿腔酸楚而悲愴的熱淚,她撲臥在床上痛哭失聲。
陳思陽痛楚地閉上眼,在這一刻,他的靈魂、神志彷佛被切割成兩半,一半是多麼渴望自己能心無芥蒂地伸出結實有力的臂膀,擁住痛苦而無辜的她,用他的深情撫平她的傷痛;另一半則嚴厲地批判她的輕率,竟因酒醉而失身。這兩股迥異的思緒撕扯著他,更燒灼了他的心。
老天!她就像是一朵清靈沉靜的水蓮,幽柔皎潔又不勝楚楚,他那樣小心翼翼地呵護著、憐惜著,為了替新婚之夜留下最瑰麗的回憶而謹守著君子之風,到頭來,卻落得花殘萎地?
這深深刺傷了陳思陽的男性自尊,他沒辦法寬宏大量的當作沒這回事。他逃開了,倉皇而狼狽地沖了出去。
沉重的關門聲像一根無情的鞭子,狠狠抽過段立蓮緊縮的胸口,她面無血色、精神幾近崩潰的放聲大哭,她知道一切都結束了,包括她的愛情、婚姻、事業都在這一刻完全粉碎了。
淚,像沒上緊的水龍頭,涓涓細流。
段立蓮沒有再回去「天鵝堡美語教育機構」上班,她害怕面對陳思陽以及他可能流露出的鄙夷目光,即使沒有,就算是同情她也受不了。
她在家里等了三天,陳思陽沒有來,她不怨他。到了第四天,他給了她一通電話,希望她別怪他,讓雙方都冷靜一下再談未來。
「我們之間還有未來嗎?」她不願自怨自艾來博取他的憐憫,只是還沒學會狡黠,不知道掩飾情感。
「立蓮。」陳思陽在另一頭咀嚼著苦澀的滋味,期期艾艾的說不出保證未來的慷慨言辭。
她暗自苦笑,乘機向他提出辭職的要求。
「有必要這麼做嗎?」陳思陽問。
「我現在沒有心清上班,請你體諒,並且在伯父面前替我說明——」
「我懂了。」他的心刺痛地揪緊一下。「我不會向任何人提起那件事,至于我爸那邊,我會另外找個理由向他解釋。」
「謝謝!至于冰瑤——」
「冰瑤一樣可以來上班,你也可以,立蓮。」
「過一陣子看看吧!」她忍住滿腔的酸楚。
如果你還愛著我,為什麼你不來找我,思陽?你甚至吝于給我一個安慰,只因我在你心中已經不再完美如初了?
「立蓮!」似乎感應到她靜默中隱含的責備,陳思陽遲疑了一會兒,斟酌著字眼說︰「我對你的感情沒變,只是——我一時間沒辦法接受你——我真的受不了——」
「我明白,你受不了我被人‘捷足先登’。再見了!思陽。」她掛斷電話,倚著雪白的牆壁緩緩跌坐地上,失魂落魄卻哭不出來。
段立蓮沒去上班,加上反常的舉止,周冰瑤自然會加以詢問,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便在上班時間藉機試探陳思陽;陳思陽只以「兩人之間出現差異」隨意帶過。周冰瑤機靈的沒多問,只是大膽的對陳思陽表現出她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一面,常常中午兩人都一道用餐,不著痕跡的親近他。
她曉得他對她是沒有防備的,因為她是段立蓮的妹妹。
而在段立蓮面前,周冰瑤常有意無意的提起,「陳大哥好過分,每天都約不同的女孩子出去吃飯、看電影。」她還不服氣的咬著嘴唇哼著,「陳大哥這麼做分明是對不起你嘛!姊,我陪你去找他興師問罪,質問他究竟置你于何地?是否變了心?」
段立蓮心知自己已喪失了質問他的資格,聞言只是搖頭。「我和他分手了。別多問!冰瑤,拜托你。」
周冰瑤就等這一句話,讓她可以心無阻礙的倒追陳思陽。
段立蓮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最親近的人設計,只是單純的傷心陳思陽那麼快便「不甘寂寞」。當然,他的條件夠好,多得是身心清白的女孩子等著遞補她的位置,安撫他受創的自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