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情勢對她而言,也算是塞翁失馬,不至于全然無所得的。
她已經模熟了柴仲威溫柔多情、來者不拒的庸儒個性,他比他那個木頭哥哥好下手得多,雖然年齡小了她三歲,稍嫌稚女敕了些,但憑自己的姿色和能力,相中了這樣的目標,哪有可能不手到擒來的。就算不是總裁夫人,起碼也得當上副總夫人。
只是,一切都還未到十拿九穩的階段,就讓個無端冒出的孫習融打亂了一盤棋。
她愈想愈不甘心。
柴仲威仰頭嘆了一口氣,眼角的余光掃到了二樓敞開的窗戶。
「也不能怪我大哥生氣,這段時間來,我自己也反省了很多,我真的是太魯莽、做事太輕率了。大哥為了公司忙累了這麼多年,而我什麼力氣都沒出就坐享其成,這對他並不公平。我留在公司,只會壞事、拖累他而已。」
何芝敏急了,拉著他的手勸道︰「副總,你怎麼這麼想呢?公司是老董事長創立的,你是他的兒子,你不留在公司,要去哪里呢?我想總裁只是氣頭上說說而已,他不敢真的把你除名的。你也不該氣餒,要向他爭取啊!畢竟你們是親兄弟。」
大哥不敢嗎?柴仲威笑了笑。這何芝敏倒是挺有把握的。
「妳認為我該爭取?」
「是啊是啊!現在公司的體制已經比老董事長在時更擴大了許多,你應該留下來和總裁同心協力、並肩作戰啊!」何芝敏急切的點頭。
「妳為什麼這麼不願意我走?只是為了公司的前途嗎?」他帶著壞壞的笑容狎玩著她的耳垂。
何芝敏近來的穿著和作風改變了很多,不止在肢體上會主動的偎近、親昵他,衣著也一改秘書該有的保守打扮,特意顯露出成熟女性的姣美體態和嫵媚風姿。
心細的柴仲威並非沒有主意到,只是,他雖玩世不恭,倜儻風流,但由于環境的關系,他對每一個主動親近他的窈窕淑女總還懷著三分戒心。
正如他自己講的,這麼多年來的「學費」可不是白繳的。
何芝敏低眉斂首,無限嬌羞的回道︰「副總,你……你還不明白嗎?」
「哦?我該明白什麼?」柴仲威仰頭大笑起來。
何芝敏慌忙抬頭,臉上有著矯飾的委屈︰「我……我不敢奢望什麼,只是希望能一直留在你身邊,為你效力。公司的事務沒人比我更熟了,當初總裁調我過來,不就是希望我能幫得上忙嗎?」
「是這樣嗎?」柴仲威抬起她的下巴,直直的望進她的眼楮。
他的表情是多麼溫柔、多情啊!這樣的男人若能為她所得,那該令多少名媛淑女羨慕、嫉妒啊!有一瞬間,何芝敏以為他將要俯下頭來親吻她的唇了。
不意柴仲威卻神情一變,手一放,語帶倜悵的問道︰「如果……如果我選擇離開呢?孫習融的眼楮沒有復原,我就會一直背負著罪惡感,回公司也愧對我老哥,愧對宇軒的谷總,還不如離開算了。」
何芝敏圓眸大睜,受挫的怒火在眸底隱約的燒灼著。
「副總,這只不過是件小小的意外,你何必耿耿于懷呢?為了那樣的女人放棄家族事業、太荒謬、太不值了!而且你離開了,我怎麼辦?」她抱著他的手臂,驚慌的神色溢于言表。
「妳會舍不得嗎?」柴仲威淡笑著問。小小的意外?何芝敏真是愈來愈令他「刮目相看」了。
「副總俊帥挺拔、風流瀟灑,為人開朗豪爽,對下屬如對朋友般關懷照顧,又從不擺架子,是我見過最好的老板了,我當然……當然會舍不得。」
看她眼神精光閃爍,表情卻是含嬌帶羞,柴仲威的笑意幾乎要隱忍不住了。他意有所指的說︰「我就知道,老哥絕對想不到他錯過了什麼。」
抬頭望望天色,又瞄了張二樓窗戶飄動的紗簾,他搭住何芝敏的肩頭道︰「天要暗了,我們進去吧。」
「副總,那公司那邊……」她急急追問。
「再說吧,我考慮考慮。」
何芝敏跟他扯了半天,也沒能套出什麼話來,她心里充滿了憂急和挫折,還有一股無以名狀的熊熊怒火。
若是這個孫習融搞砸了她的前程大計,老天做證,她也絕不會讓她就這麼輕易坐享其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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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習融動了動發麻的右臂。她差不多听到了全部的對話。
必于何芝敏欲訴的衷情,她並不感興趣,她比較好奇的是,柴仲威真是因為她的緣故,要被迫離開自己的家族事業?
柴伯競前兩天曾來探望過她,從言談中,她感覺他是個冷淡自持、有禮而節制,並且可以想見是個處事明快、公私分明的人。
除了關切她的傷勢,且以柴仲威家人的身分向她道歉致意,柴伯競並無提到競威和宇軒工程合作上的問題,大家心照不宣的把這次事件歸為私人的意外。
既然如此,又怎麼可能以此為由要裁掉柴仲威呢?
孫習融怎麼樣都不能理解。
倒是柴仲威剛才在言語間數度提到她,令她不得不也有幾分相信,谷大哥說他稟性純良、尚帶有幾分天真熱情的評語了。
肩膀的月兌臼早已接妥,左手骨折的部分愈合情況良好,明天回診就可以拆掉石膏了。偏偏他在此時給她扣上了這頂大帽子,這是她無論如何都不願接受的。
不管柴仲威是否要離開他們的家族事業,她都得盡快找個時間和他把話談清楚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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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仲威恢復得很快,除了手臂、膝上的幾處瘀青尚有淡淡的痕跡,腳踝已能行走如常。
可是悶了幾天,迫不及待想出去走走的,卻被綿綿春雨淋得意興闌珊,提不起勁來。並且,在山上住了一陣子之後,柴仲威也不明白為什麼,他竟然不想回去了。
彷佛有了什麼牽掛,讓他不能放心的回到台北。而這樣不明確的心緒,加上陰霾的天際,和似乎無止無歇的雨水,搞得他情緒大壞,一反平日的嘻嘻哈哈,整個人窩在沙發上唉聲嘆氣起來。
一陣引擎聲在門口停下來,接著是王媽和汪伯低低的談話聲傳了進來。
柴仲威從沙發上起身,踱到窗前往外看。
是習融,她從醫院復診回來了。
看著她縴瘦贏弱的身軀在王媽的攙扶下緩緩的步上階梯,柴仲威的心不知怎的一陣糾緊,一口氣憋在胸前,幾乎透不過來。
望一眼王媽猶帶怒色的臉,柴仲威猶豫再三,終于囁囁的喊出聲︰「習融……」
一語既出,卻找不到接續的話題,他的神經緊緊的繃著,只能怔怔的盯住五步之遙的蒼白小臉和沒什麼血色的薄唇,等待著厭煩的神色或憤怒的言詞朝他扔來。
孫習融緩慢的步伐頓了一下,一朵微笑奇跡似的輕輕浮上了雪般的雙頰,柴仲威相信一定是自己眼花了。
但接下來,他听到習融的聲音,輕輕的、柔柔的,她轉頭拜托王媽帶她到沙發上坐下,並朝著他的方向靠了過來。
真的,這是真的,柴仲威的心在瞬間活了過來,並且在胸腔內歡欣雀躍的跳動著。連續受了多天的排擠,這突來的友善于他就像夢一般美好而無法確定。
他沒有再留意習融又對王馮說了什麼,只見王媽忽然離開了。在一片詭譎,怪異,令人不安的靜默中,他只能默默的等待眼前的人兒再開口對他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