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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

一夜甜蜜 第29頁

作者︰謝謝

這花是隨處可見的,只是難得見到這麼一大片泛濫成災。

泛濫的又豈只是花?

原本陪她看花的,不該是身邊這人啊!

葉明輝環著她的肩,對她俯下頭來,念愚知道自己不該拒絕的,不該連一個吻都吝于給他,他們畢竟也算是未婚末妻了,但她的手臂仍自作主張推開他,突然站起身退開一步,好半晌只能破碎地吐出一句話。

「對……不起」

「沒關系,我們還有的是時間,你總會習慣我的。」葉明輝有些失望,卻也明白感情的事急躁不得,更不能有絲毫勉強。

真的能夠習慣嗎?念愚在心里自問著。習慣的產物也包括愛情這一項?或者她會習慣的只是盡一個做妻子的義務?

葉明輝則已經習慣了她的沉默不多言,今天她主動約他出來用餐,買嬰兒用品足以證明他們之間的關系,然她仍堅持自己付帳。

念愚補償似地拉住他的手,在他頰上輕輕一吻,一邊想藉此尋些溫暖。雲層堆積得越來越厚,透不進一絲陽光,氣象局的寒流預報是正確的,寒流早就來了,要不,她怎會覺得越來越冷?離開這兒吧,可她又舍不得那一花架的花,至少它在視覺上是溫暖的,在別的地方連這一點都不可得。

「是的,我會習慣的。」她想要說服誰似地重葉明輝剛才的話,身軀顫抖得更加厲害。

隱在樹後的崇岳再也忍耐不住,他走了出來,月兌上的毛呢大農和喀什米爾羊毛圍巾,而各懷心事的念愚和葉明輝並沒有注意到他。

「你不知道吹著這樣的冷風,她是會生病的嗎?崇岳指責地說,一邊將大衣和圍巾往念愚的身上圍得密密實實。

念愚愣愣地望著他,圍巾上有他的氣息,她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氣。

「你是誰?」葉明輝的問題訝然而止,不須再追問,由念愚看他的神情,他就可以猜出這個男人的身分,雖然他方才的問題是針對自己,可從頭到尾他的眼光卻不曾稍離地盯住念愚。

最初的驚喜方過,理智開始浮現,念愚掙扎地要拉上的大衣。「你來做什麼?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還是你要我把來龍去脈再解釋一遍?」

「你真不能原諒小葳嗎?那具的是無心之過——」

「有心無心又有什麼差別?終歸媽媽是……」她便咽著,說不出話來,淚水在眼中積聚,再也找不到一個收容的地方。

崇岳不舍地將她擁進懷中,「但是媽媽也不會樂意你這樣懲罰自己的。這里太冷了,我們到車上支談好嗎?」他的聲音又低又柔,要拒絕機智乎是不可能的任務。

念愚終究還是奮力推開他,將大衣圍巾扔回他身上。

「沒有什麼好談的,我與任何姓崇的都無話可說!」她緊握著葉明輝的手,想從他那兒尋到一些力量。

葉明輝笑著嘆氣,他這根稻草雖然唾手可得,卻是不濟事的。

念愚一鼓作氣地把必須說的話說完,「我已經有了未婚夫,下個月就要結婚了,你也看得出來我懷孕了,我和明輝的孩子就要出世,婚事是不能等的。你不要再來糾纏不清,木已成舟,你說什麼都沒有用了,麻煩你有點風度,大家好聚好故吧!」

听她親口承認有了別的男人,崇岳再好的修養都無法維持。「未婚夫?你忘了誰才是你的未婚夫?原來從一個男人的床上到另一個男人的床上,在你而言只是咫尺的距離,或者這是你的職業習慣,你居然連等一等都不耐煩?」

聞言,念愚臉色蒼白的反擊。

「等一等!等什麼呢?等待我那可憐的媽媽死而復生嗎?或者你以為崇氏是地上的閻王殿,可以操縱別人的死與生?崇葳是殺人凶手,而你則提供了殺人凶器!若非靠著你供應的金錢,他有能力開著那輛殺人機器上街逞凶嗎?如今媽媽魂歸離恨天,而他逍遙法外!法律拿他沒辦法,我也拿他沒辦法,我唯一能做的,是遠遠避開他那張讓我惡夢不斷的凶犯的臉!難道連這樣都不行?我還要受你的羞辱?誰都可以看不起我的過去,除了你們兄弟倆!」

念愚一番話說得崇岳灰頭土臉,但困獸仍需做最後一搏。

崇岳放軟了語調,「你真的不能看在我們的感情上,慢慢試著去原諒他?你知道他已經付出代價了,你不能就這樣給我們的愛情判了死刑,不給一點上訴的機會,這對你太殘忍,對我也是。你以為媽媽會高興看到你這樣做嗎?」

「你究竟還要怎樣?為了成全你的自尊心,非要我承認沒有你我活不下去?你就不能容許我在別的地方得到幸福?我是得到了,是你顯而易見要出現來破壞一切不可!對于毫無指望的結果一再上訴,只是在折磨我的生命,你的愛情何其自私!」

從兩人的對話葉明輝大約知道來龍去脈,原來在旁做壁上觀的他插了口。

「崇先生,不論你過去和念愚有什麼牽連,都沒有權利再打擾她。她是我的未婚妻,請你自重,別再死纏爛打了,這樣對大家都沒好處,何況念愚已經懷孕,你以為我會讓我的孩子叫別人爸爸。」

他的孩子!這四個字擊毀了崇樂最後一絲希望。他和念愚之間原就困難重重,現在又加上一個孩子,失去平衡的天平更加傾斜了。

他本是指望念愚懷了別人的孩子,可她並不愛那個男人,那麼他還有機會得回她,他愛她,也會愛她的孩子,就算孩子身上有一半別的男人的血液。

或許他是太自私了,放手了吧!只要她快樂,不論從哪里得到,都好。

他把大衣重新披回到她的身上,又把圍巾仔細地替她圍好。

他那訣別一樣的神情讓念愚沒有反抗,最後他還是忍不住將他緊緊擁住。

「我愛你,再見。」他在她耳邊低低說了一句。

念愚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她看著他轉身離開,游魂似的腳步踩著落葉像一首挽歌。

她想要出聲喊他,卻梗住了,只能以目光緊緊跟隨著他,一眨也不眨。

她看著他走出公園門口,看著他穿越馬路。

她看到人行道上的綠燈變成紅燈,看到一輛闖紅燈的卡車向他開過去,念愚驚恐地閉上眼楮,叫喊聲飄散在風中。

「崇岳!」

那只是一場噩夢。念愚告訴自己,她還沒有醒,她還在做夢,所以她緊緊閉著眼,怎樣都不願意睜開,一雙熟悉的手撫著她的棉頰。是誰?

她驀然張大眼楮,崇岳完好無缺地站在她面前擁抱著她。

「你死了!你怎麼可以?你怎麼可以?……她沙啞地喊著,淚水泉涌而出,將崇岳的上衣浸濕了一大片。

他當然是死了,否則怎麼可能毫發無傷?他的魂魄舍不得她,她知道!

「念愚,我沒有死,我是活生生的,別哭了,」他用袖子擦著她的眼淚,柔聲安慰這。

「你騙我!我明明看到那輛車……」

「它沒撞上我,我及時躲開了,我听見你喊我。你瞧,我的手是暖的,我的嘴唇是暖的,你模我的心跳得多麼快,沒有你的允許,我怎能讓自己死去?」他抓她的手放在胸膛上感受那有力的跳動。

「你怎麼可以不看紅綠燈?怎麼可以這麼不小心?只差幾秒鐘你就……你怎麼可以這樣嚇我?」想起那一幕她心悸猶存,不可挽回的憾事險些重演,想到這里,她在他懷中劇烈地發起抖來。

「唉,我知道錯了,你別害怕。我答應你以後一定小心謹慎,好嗎?」崇岳也知道自己是鬼門關前走了一遭。當時他心神恍惚,號志上倒數的秒鐘對他已經失去意義,但他突然想到生命多麼脆弱,他若當真死了,對他家人,尤其對念愚是多大的打擊!所以他及時躲開那輛車,回過頭一看,只見念愚昏倒在那個男人臂碗中,立刻將她送到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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