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著黑領結,穿著白上衣的服務生走到他們桌邊添水。
「你看服務生听見我的活了沒?是不是會原諒我先前的大錯呢?」
「那恐怕要看你給了多少小費,不過你確定你點的是烤春雞嗎?我怎麼看都覺得它比較像生烤異形,東一塊,西一塊的。」
「哦!」他恍然大悟,「原來X檔案里頭演的都是騙人的,外星人不是降落在羅斯威爾,而是在花蓮這兒。听說這兒有空軍基地,說不定待會兒我們到街上去散散步,隨隨便便都可以看到一些大碟子在天空中飛來飛去。」
「我看花蓮不只有空軍基地,還得有精神病院來收留聲稱看到這個那個諸如閣下的特定人士。」
「這個那個?從頭到尾我眼里看到的只有你一個!」
「好啊!你說我長得像ET?」
「豈敢?我是說像異形。」
包過分了!我是那種七雙手、八雙腳,全身粘乎乎的東西嗎?」
「這可是你說的,你若不像我眼前這道異形大餐,我怎會只想把你吞下肚去?」
他的言外之意讓她的臉紅了,不知如何回嘴。
「你知道異形大餐加上什麼佐料最對味嗎?」
「什麼?」她傻傻地順著他話追問下去。
「胭脂。」
第十章
咖啡館里零零落落的客人各自擠著一個角落,服務生沒精打采地在櫃台里頭打著阿欠。
念愚端起眼前只剩保溫的咖啡吸了一口,那顏色深濃的液體是她慣喝的口味,她沒有加糖或女乃精來中和苦澀的味道。
不過是一杯咖啡,她若高興,便可以加進許多的糖和女乃精,喝進口中的便是甜蜜蜜的好滋味,可是人生不是這樣,只能原味品嘗,桌上放著醫院拿回來的鑒定報告,一讀再讀的結果,唯一得到的安慰是醫生只能肯定百分之九十九是同一個人,有百分之一的機會,崇葳不是那名肇事者。
這不足以將崇葳定罪,沒有車牌號碼,無人能證明那只酒瓶是肇事者扔下的。除非他自己認罪。
這是一個死結,解不開的只能一刀兩斷,拖延不能解決任何事。她收拾起文件,付了帳,走出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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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媽,念愚有說她去哪兒嗎?」崇岳皺著眉問道。
「沒有啊,早上你去上班之後,她就跟著出門了。中午有回來一下,只說有事,這一次沒說幾時回來,還拿著行李?崇岳變了臉色,三兩步登上三樓,臥室里空空的衣櫥里她的衣物收拾得干干淨淨,梳妝台上留著一只牛皮紙袋。
他抽出一看是一份基因鑒定報告,一開始他不知所以,隨後他記起警方的調查曾提到現場留有一只疑似嫌疑犯留下的酒瓶,上頭沾有唾液……
還有一張簡短的紙條,上頭寫著——你知道我為什麼走.別再找我,沒有用的。
他頹然地坐在椅子上。沒有用,怎能沒有用?
這不公平,對他們兩人都不公平,他不願相信,她真能如她紙條中所說,將他輕易割舍,為了不是他的錯如此懲罰他們兩人。
「沒有用的,沒有用……」他喃喃重復這句話,紙條從他指間滑落地上。
念愚隨著下班的人潮走出大樓,炫目的紅色夕陽往地平線滾落,陌生的城市和陌生的人群在喧鬧中分外透著寂寥。
一個月前她匆促南下,幾日後在一家小鮑司找到工作,待遇差強人意,足以糊口。公司陽盛陰衰,少數幾名女同事已嫁人作婦,她若有意尋找對象,不消數月便可將自己嫁掉。
而她也的確是有意的。要忘掉一個人,最有效的方法是讓自己忙得沒有時間去想,所以她沒有錯過迎新餐會,沒有錯過有心追求的男同事的邀約。
他們全都不壞,她的為難在于她知道他們和崇岳的不同,卻看不出他們彼此之間的差異。
這世間只有兩種男人,崇岳和其他。
說好不去想他的,她得時時提醒自己。
綠燈亮了,一雙手伸過來握住她的手要一起過馬路,她反射性地推開了。
這是一雙陌生的手,是她今天約會的對象,但是,他叫什麼名字呢?
她抬起頭看他一眼,這是一張陌生的臉,眼楮有些無神,鼻子不夠挺直,嘴唇太過單薄,他們全都是這樣的。
而她究竟在找些什麼?在茫茫人海中尋找那一張她朝思暮想,獨一無二的臉孔?既已決心走開,為何又割舍不下?難道回頭嫁他?讓崇葳也成為她的家人?就身邊這個人好了,不管他叫什麼名字。
只要他生活習慣良好,不打老婆,就嫁了他吧!
念愚主動把手放進他的臂彎中,對著他轉過來的頭扯開了嘴角,在膠防燈影中看來仿佛是甜甜的一笑,那人驚喜地咧開了嘴,挽住她的手走進餐廳門口。
至少,她現在想起他的名字,不算是個陌生人了。
念愚渾渾惡惡的走出婦產科大門,經過各色商店櫥窗。
原先沒有焦聚的眼神在一處特別的櫥窗停留,目不轉楮注視著小小的衣物與小小的鞋。有的系著紅色的蝴蝶結,有的縫著白色的免寶寶,有的掛著金色的鈴檔,每一樣都那麼可愛,她的小寶貝一定會喜歡的。
念愚嘆著氣,想著半個鐘頭前醫生告訴她的話。
她是個多麼胡涂的母親啊!小寶貝在她肚子里三個月了,她竟然一無所知!
明亮的櫥窗映照出她縴細的身影,她又消瘦了許多。
一定也讓她的小寶貝餓著了吧!
念愚快步走進一旁的便利商店,買了幾盒鮮女乃。
這是她的小寶貝喜歡的,她自然也會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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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陽光兜頭灑落,是幾日來難得一見的好天氣,念愚手上的訂婚戒指反射著陽光亮得刺眼,這不是崇岳送她的那一只。
原本她已經答應了葉明輝的求婚。
做為一個丈夫他是夠了吧,不抽煙、不喝酒、不賭博,大概也是每天洗澡愛干淨的男人。
做為她孩子的父親,他夠好嗎?尤其是一個非他親生骨肉的孩子?
這一把她是不敢賭的。
毫不猶豫地,她將戒指拔了下來,塞進口袋中。
她等待的人揚著一臉笑意在她的對面落坐,她待他點好。飲料才開口。
「明輝,很抱歉,我必須把戒指還給你。」念月將戒份推到對坐男人的面前,滿懷著歉意說道。
這家咖啡館生意清淡,客人零零星星,這是她選擇這里的原因。免得眾目睽睽之下,談些傷感情的話,讓彼此難堪。
「你……為什麼?我們不是說好,下個禮拜回去看我父母嗎?還是你覺得太快了?那我們可以延期呀!等你準備好……」葉明輝端正的臉孔又是疑惑又是沮喪,一周前求婚成功的喜悅讓他猶如瞬間升上天堂,如今她的話又讓他重回塵世。
「不可能準備好的,你的父母不會接受我,你也不會,因為我懷孕了。」她坦白回答。
他剛喝進口中的咖啡,頓時變得苦澀不堪。
「懷孕?原來你一直同時和別的男人交往!那你又為什麼接受我求婚?」嚴重受創的自尊心讓他的語氣咄咄逼人,兩個月來,她不許他越雷池一步,兩人的關系仍維持在牽手的階段,如今她竟懷了別的男人的孩子?這教他情何以堪?
「我沒有同時和別的男人交往,這是認識你之前的往事了。」她淡淡地回答,他是有權生氣的。
「往事?你都懷孕了,哪還能叫做往事!」
「我和他已經分手了。」
「既然懷孕了,為什麼要分手?他是婦之夫?」
「我離開的理由是不可能解決的。」她沒有正面回答。
「那你還要把孩子生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