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穩婆,來替你接生的。」陳大娘向她自我介紹。
「我要生了嗎?」奇怪,她怎麼會一點感覺也沒有?
「你先休息一下,等會兒有得你累的。」陳大娘要安彩衣閉嘴,別再浪費體力說話。
雖然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可安彩衣還是照做。
餅了約一刻鐘,翠兒端了碗藥進門。
「藥來了。」她將藥交給了陳大娘。
「把藥喝了生得比較快。」她讓安彩衣一古腦兒地喝下藥汁。
不一會兒,安彩衣立即捧著肚子喊疼,還不時發出痛苦的慘叫聲。
分開安彩衣的雙腿,陳大娘熟練地替她按撫著肚子,幫她早點解月兌。
「啊!」她受不了地尖叫。
「為了自己好,快出點力。」陳大娘不時地叮嚀她。
為了要把孩子生出來,安彩衣听話地忍住痛楚,拼命地使勁。
「對,就是這樣。」
「啊!」
餅了許久,安彩衣原以為自己會痛苦而死,在她發出一聲淒厲的叫聲後,孩子月兌離了她的肚子,而她也體力不支地昏死過去。
她原以為會生下一個健健康康的孩子,沒想到竟是一個來不及出世就夭折的孩子。
她要如何接受這樣的事實?
翠兒擔心她醒來後一旦知道實情,會發瘋、發狂、痛不欲生。
第七章
淒淒芳草、一杯黃土、三柱清香,坐在墳前的安彩衣自始至終都白著一張臉,不發一語地望著墓碑,泛紅的眼眶顯露出她的哀傷及悲痛。
一陣輕風拂過,令她無法遏止地掩嘴輕咳。
「小姐,起風了,咱們該回去了。」翠兒加了件斗蓬在她身上。
「再等一會兒。」安彩衣還不想離去。
這兩座墳一個是她的爹親,一個是她的孩兒,每個月她總是會撥出一天來陪他們,每每要等到日落西山她才肯離去。
若是可以,她多想時時刻刻地陪著他們,偏偏她卻懦弱到連尋死的勇氣也沒有。
「不能再等了,你的身子是受不住風吹的。」翠兒不悅地堅持。
安彩衣遭逢喪父、喪子之痛後,她悲傷得不能自己,整日就是以淚洗面,既不肯休息、也不肯進食,身子就這樣弄壞了,她薄弱的身子骨是一日不如一日,看得翠兒是萬分心疼。
安彩衣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身子,她甚至不會愛惜,即使生了場大病躲在床上大半個月,她也無所謂。
「我想陪爹,我想陪孩子!」她執意不肯離開。
「小姐,老爺和小少爺若是知道你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一定會非常生氣的。」沒轍的翠兒只好搬出安彩衣最在意的人來壓她。
唉!翠兒就是知道她的弱點。
「爹、孩子,我下次再來看你們。」
她對著兩座墳交代著,之後依依不舍、不情願地離去。
翠兒上前扶住了她,慢慢地將她攙往馬車。
兩人進入馬車內坐穩後,馬車就開始緩緩地行駛在黃土路上,揚起滾滾沙塵。
「小姐,北方最大商運行的掌事要來揚州和各家商行商談運貨的事,你是去還是不去呢?」一得空,翠兒立即問起令她頭痛的事。
揚州商行的聚會安彩衣是最不喜歡參加的,因為她一個女人要面對眾多男人,不是被取笑就是被看輕,所有的尊嚴像被他們放在地上踩,久而久之,她就對這樣的聚會避之唯恐不及。
原本翠兒也並不費心想要安彩衣參加,只是這一次的聚會真的很重要,是關于布莊的貨運往北方的利益。
「我不去。」安彩衣簡短地回答了翠兒的問題。
「小姐,你若是不去,那布莊的貨不就很難銷到北方各大城了?」
安彩衣當然也知道事情的利害關系,只是她並不熱衷于安家的生意。
安府偌大的家業僅剩她一人維持,若是哪天她兩腿一蹬,家業再大也是後繼無人,成與敗對她而言已是無所謂了。
「那你去。」
翠兒是她中意的繼承人。
畢竟翠兒跟了她那麼多年,像是家人一樣,與其便宜了外人,倒不如將這些家產全交給她。
「小姐,這怎麼可以?」翠兒根本就不敢踰矩。
那場聚會該由各家老板出面參加,她一個小小的總管根本就沒有立場去和他們談。
「我說可以就可以。」安彩衣可不認為翠兒上不了這樣的大場面。
這些年,她陪著她四處奔忙,若說經商能力,她比她這個病殃子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小姐!」翠兒已經無話可說。
可不可以不是由安彩衣決定的,而是由那些目中無人的男人決定的。
翠兒明白今日是說不動她了,于是,她便閉上嘴不再談。
與其在這兒浪費口舌,倒不如那天將她騙去還來得快。
***
他離開揚州多久了?大概有三年了吧?
望著熟悉的景色,彭嶄岩忍不住內心的激動。
三年不見,她還好嗎?
原本早已打算從此不再踏入揚州半步,結果他還是回來了,心中掛念的不是他那如日中天的生意,而是那個曾經帶給他莫大恥辱的女人。
這段時間他非但沒有忘記她,反而將她牢牢記在心底深處,每當夜深人靜時,他就無法遏止地想念著她。
就因為這樣,所以,他回來了。
明知她已經是有夫之婦,他還是忍不住想要見她。
也許,只要再見她一面,他就能斷了對她的思念。
「爺。」平順出聲打斷了彭嶄岩的冥想。
「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他交代平順去辦兩件事,一件是去打探安彩衣過得好不好,一件是要召見各個商行的老板。
彭嶄岩的心中明明急著想要知道平順打听的結果,可這些年在商場上打滾,令他養成了隱藏情緒的習慣。
「都辦妥了。」
「嗯。」彭嶄岩等著平順繼續說下去。
「關于安姑娘……」平順猶豫著要不要把他打听到的事說給彭嶄岩知曉。
「說!」不管是好是壞,他都想知道。
知曉他的脾氣,平順只得老老實實地將他由街坊口中打探而來的消息告訴他。
「安老爺過逝後,安姑娘就休了她的第二任相公,之後不知為何的消失了大半年,不過,她固定每個月十五都會出城一天。有人說她是出城去會情郎,而消失的那半年也是為了和情郎私會,還說對方是個有婦之夫,所以她才沒有將他娶進門。更有人說,她會休夫也是因為外邊有別的男人,甚至她的第二任相公也說她是因為紅杏出牆、作賊心虛才將他休離。」
听了平順的稟報,彭嶄岩就算再冷靜也不免慘白了一張臉。
她竟然如此的不自愛,他真是錯看她了。
在他對她魂牽夢縈之際,她竟完全忘了他,還在外邊和不同的男人鬼混,他越想是越氣憤。
「爺,這街坊穿鑿附會的話可信度並不高,先別信了別人的一面之詞。」
「你別替她說話了。」彭嶄岩知道平順只是在安慰他罷了。「這若不是你在全城打探過所得到的消息,你是不會告訴我的。」
他信任平順做事的態度,所以他相信這些消息並非是空穴來風,平順定是有相當的把握才會稟告他知曉。
其實,平順也沒有把握能不能信了他們的說辭,但是人人都這麼說,他也無從查證其真假。
「現在安府是由安彩衣當家嗎?」
「是的。」
彭嶄岩思索了下,做出了決定。
「咱們和江南這些商行的合作將安府排除在外。」他要讓她嘗嘗失敗的滋味,好讓她醒悟,這世上除了他之外,沒有別的男人幫得了她。
「爺,這麼做不好吧?」
斷了安府北方的運輸管道,無疑是斷了他們的財路,時日一久,安府可能就撐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