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實在是太恐怖了,他不想進來啊!
「閉嘴,不要吵到我爹!」
冷冷的怒喝聲令他緊緊閉上嘴,不敢多叫一聲。
他定楮一看,大月復便便的安彩衣也是一身素衣,跪在地上緩緩地燒著紙錢。
「該不會是爹……」他不敢說是死了,怕猜錯會被安彩衣一把掐死。
「我爹走了。」她的聲音沒有任何溫度。
怎麼會這樣?涂文重心中感到非常不安。
他能安安穩穩地當安府的姑爺,有一半是因為安老爺的堅持,現在他走了,那他的位置不就不保了?
「爹,對不起,我太晚回來了。」他立即跪倒在地,一臉悲傷地爬到安老爺的靈前。「啊!爹──」
貓哭耗子假慈悲!安彩衣冷冷地睨著哭得驚天動地的涂文重,好像她爹往生令他感到多麼傷心。
他若真對她爹有情,他老臥病在床的期間,他不會淨往青樓、賭坊跑,而對他的病情漠不關心。
燒完最後一張紙錢,安彩衣面無表情地起身望著靈位。
「爹,你要我自己作決定,你希望我能過得快樂、幸福。我想,今天我就要做這個決定,即使我會孤老一生,亦無悔、無怨。」
「彩衣,你想做什麼?」恐懼佔滿了涂文重的心頭。
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走到一旁的桌子,取了一封信,扔到涂文重的面前。
他將那封信拾起來一看,整個人愣住了。
休書!要是他被休了,那麼他就沒有辦法再過這種錦衣玉食、夜夜笙歌的生活,沒有醇酒、沒有美人……
不,他不要回到以前的日子!
「彩衣。」他緊緊抱住安彩衣的腿,死命地求她。「求你別休了我,我保證以後會乖乖地听話。」
她根本不理會他的哀求,使了個眼色要翠兒找人將他拖出去。
「不要!」被人凌空抓住,涂文重雙腳在空中亂踢著想要掙月兌。
知道安彩衣已是鐵了心,他只得走最後一步險棋。
「你要是休了我的話,你肚子里的孩子就要沒爹了。」他在情急之下忘了他和她根本沒有同床共枕過。
听了他的話,安彩衣冷冷地說著︰「你又不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爹,他將來有沒有爹不必你費心。」
孩子有娘就足夠了,有沒有爹都無所謂。
「把他扔出去!」她下完令後也不再看他一眼,僅是呆愣地跪回地上。
「安彩衣,你好樣的,我不會原諒你,我絕對會報復的!」涂文重的聲音越來越小,漸漸地再也听不見。
看著安彩衣面無表情的模樣,翠兒有說不出的擔心。
她整日都守著靈堂,卻一滴淚也沒流,若不是為了休離涂文重,恐怕她連開口說句話都不肯了。
「小姐,傷心的話就哭吧!」翠兒希望她把悲傷的情緒發泄出來。
安彩衣沒有回答,也沒有落淚。
為了讓她爹能安心地走,她不能哭、不能哭……
***
「小姐,吃點東西吧!」翠兒在一旁勸說。
安彩衣沒有表情、沒有開口、沒有轉身,僅是搖頭。
「小姐,你這樣不吃、不喝、不休息,身子會受不了的。」她實在很替她擔心,怕她會撐不住。
安彩衣仍是維持著同樣的姿勢、同樣的神情。
翠兒越看越不知該如何是好,暗暗在心底著急。
再這樣下去,屆時就要一尸兩命了。
等等!她怎麼那麼蠢啊!
小姐現在最在意的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對她動之以情,說是為了孩子好,相信她一定會吃東西、會好好休息的。
她真是個大笨蛋,直到現在才想出這個辦法。
「小姐,你自己可以不吃、不休息,可你肚子里的孩子是無辜的,你要是什麼都不吃的話,會餓到他的。」
一听翠兒提及她肚子里的孩子,安彩衣終于有了點反應,她伸手撫模著自己凸起的肚皮。
孩子!她答應爹要好好照顧孩子的,現在竟然忘了他的存在,她真是該死。
爹是走了,可是,她還有孩子要照顧。
「翠兒,扶我起來。」許久沒有開口,她的聲音有些低啞。
見她終于有了反應,翠兒高興地趕緊將她扶起。
「嗯!」長跪之後,她的雙腿已經麻了。
「小姐,你沒事吧?」
安彩衣沒有回話,她感到眼前一片漆黑,地好像在轉似的,令她有些頭昏,肚子也傳來陣陣痛楚。
「翠兒,我……」她想跟翠兒講她現在的情形,人卻早一步暈了過去。
「小姐!」翠兒驚訝地大叫。
她緊緊扶住安彩衣,生怕她會摔倒在地。
「快來人啊!快叫大夫!」
***
「嗯,不妙。」大夫邊把脈邊搖頭晃腦、語重心長地嘆息。
看著大夫的表情,真是急死了守在一旁的翠兒。
「大夫,現在情形到底是怎樣?我家小姐要不要緊啊?」她滿臉的焦急,亟欲知道安彩衣的病情。
「別急、別急,讓我再仔細地把一次脈,你總不希望老夫誤診吧?」老大夫依然慢條斯理地把著脈。
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翠兒簡直要昏厥。
「翠兒姐,穩婆請來了。」
「陳大娘,你可終于來了。」見到穩婆來了,翠兒總算能稍微放心。
把安彩衣的安危交給年邁的大夫,她怎麼想也不放心,才會命人去請有經驗的穩婆來看看安彩衣的情形。
「閑雜人等都出去,少在這兒妨礙我。」陳大娘不客氣地趕人,連那個老大夫也被她請了出去。
翠兒只見她俯在安彩衣隆起的肚子上傾听、撫模,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凝重。
「陳大娘,我家小姐怎麼了?」
「這下糟了!」陳大娘倏地起身往外走,開了門喊著老大夫︰「你這個老不死的,怎麼這麼大的事也沒先跟我說。」
「你厲害就全交給你辦啊!」
「你別跟我耍嘴皮子,快給我死進來。」她沒氣質地大吼。
老大夫無奈地撫著他的山羊須,皺著眉重回屋里。
「你快把安小姐給我弄醒,咱們要讓她生孩子了。」陳大娘十萬火急地命令著。
听到安彩衣要臨盆了,翠兒轉身就要命人燒鍋熱水準備著,可在听到大夫的回話後.她整個人愣住了。
「孩子都已經死在母體中了,還生什麼啊?」
「不生難道要留著這個死胎嗎?」陳大娘不服氣地回話。
翠兒的腦子被他們的對話轟過之後,已經無法去思考了。
「死胎?」她緊緊抓住陳大娘的衣袖。「你是說胎死月復中嗎?」
「是啊!安小姐大概是悲傷過度,沒好好地休息,才會造成這樣的悲劇。」陳大娘愁著一張臉拉回自己的袖子。「真是可憐喔!罷死了爹,現在又死了孩子,真不知她以後要靠誰。」
都是她的錯!都怪她沒有好好地照顧小姐的身子!翠兒痛苦地自責。
「小泵娘,你現在先別自責,讓你家小姐快點把孩子生出來要緊,再讓這死胎留在你家小姐的月復中,那對她是非常地不利。」
「那要怎麼做呢?」現下除了靠他們之外,她已經不知要怎麼做了。
「讓小老頭先把你家小姐弄醒,然後命人去熬點催生的藥給你家小姐喝,其他的就全交給老太婆吧!」
老大夫在醫箱中找了黃連粉,住安彩衣的鼻子,將粉末送進她的嘴里。
「嗚──」安彩衣苦得皺緊了雙眉。「苦……」
「醒了就沒我的事了。」老大夫拿了自己的藥箱就往外走,並取出一包藥交給翠兒。「這藥去熬一碗給你家小姐喝。」
翠兒接過了藥就趕緊奔往廚房,連忙生火。
「咦?我是怎麼了?你是誰?怎麼在我的房里呢?」雙眼一睜開就看見房里有陌生人,安彩衣不顧身子虛弱,連忙想問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