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個人對孩子那麼討厭,郁森要死了,他也不去看;郁謹不叫自己,他竟動了殺心……那樣可怕的人,連自己的親骨肉都……
郁森郁謹他們的娘呢?
鳴柳說過,那些被他看上的女人都不見了,被「 嚓」掉……
小蟬坐在那里發呆,腦子里反反覆覆、猶猶豫豫,痴痴地想著,連他進來都沒發覺。
「想什麼呢?」大手從後面圍住她。
「沒有啊──」
「還沒有。」熱氣呵在她的耳根,一陣酥麻。
「紅包派完了沒有?」唇輕摩她的後頸。
「嗯。」
「十六的有沒有給?」
「嗯──」郁謹?郁謹還是那麼恨她,把紅包當面擲到她臉上。「嗯──給了。」
「有沒有叫人。」
「叫了的!」大嘴包住她的粉舌。
小蟬還在沉沉地想︰「要不要吃掉‘藏信’呢?」
鳴柳還是不太搭理小蟬,日日擺著個冷臉。
餅了好幾天,才忍不住問︰「喂,你有沒有吃呢?」
「啊──?」小蟬心里高興,鳴柳總算是變正常了!「我──我還沒吃呢。」
「保命要緊,你還是扔了吧,趁他沒發現!」
小蟬嘟起嘴,眉毛輕輕彎起。
鳴柳不得不承認,這個大半年前還是個呆頭呆腦、打扮寒酸的黃毛丫頭,已經大大變了模樣。雖然還是經常性地傻頭傻腦,但骨子里滲出來一股媚勁,舉手投足都是風情。
兩個人湊到一起又講起悄悄話,突然,房門被大力推開──
顏鑄狂風一般沖進來。
兩個女孩分開,小蟬愣愣地瞧著男人,看他滿臉的暴戾,陰郁森冷的眸子緊緊盯著她。
她縮縮肩膀,他好久沒這樣了。
顏鑄揮揮手,兩個侍衛一把將鳴柳撳到地上。鳴柳嘴里嗚嗚作響,被侍衛連抽了兩個耳光,一下子厥了過去。
男人直直走到小蟬面前,鐵手捏住她的脖子,慢慢箍緊︰「你說,有沒有吃那個東西,啊?」
小蟬心里「咯 」一下,無由地就倔起來,硬挺著不吭聲。
捏在脖子上的手越來越緊︰「我是不是太寵你了?!」男人的眼里怒火熊燃。「你說啊,藥呢,有沒有吃?」
小蟬的手四散亂舞︰「我不說!我、我不生你的孩子!」
男人臉上青筋暴起,另只手高高舉起,眼看就要扇下去,竟又硬生生剎住。他胸口劇烈起伏,牙關緊咬︰「不識好歹的東西!」
「我就不識好歹,你、你打死我好了!」小蟬小臉憋得通紅。
難道自己真的太過放縱她,竟敢這樣回話!男人的眼里的顏色變深、變暗。他一把將她丟到榻上。打了個響指──
外邊的侍衛押進來一個披頭散發的老頭,竟是顏府的老大夫陸博知。
「你說說‘藏信’的事吧!」男人冷冷地說。
陸大夫跪在那里簌簌發抖︰「是大夫人、大夫人讓我配的,她問我在里面和點什麼就會把人毒死又看不出,我、我是真不知道這藥是給三夫人的,我真不知道啊──」
「那你有沒有說放點什麼進去就能毒死人?」男人還是冷冷的。
地上悠悠醒過來的鳴柳听了陸大夫的話,臉色慘白,眼神渙亂。大夫人竟然這麼狠心,借她的手把藥送給小蟬,這等于也是不要她活了。她們這些下人的賤命在她們做主子的眼里真是連只螞蟻都不如。她真傻,上回出逃的時候,夫人不也要她們準備自盡的嗎?她又怎容得下小蟬呢?
眼淚漸漸涌出來……
陸大夫抖抖嗦嗦話都講不清楚︰「說是說了,加沒加就不知道了……」
男人轉頭對著呆呆的小蟬︰「听見了?藥呢?有沒有吃?」
小蟬還是不作聲,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我死?還要讓鳴柳給我,鳴柳……鳴柳也要我死嗎?她的眼楮慢慢轉向地上的鳴柳,輕輕地問︰「你不知道的,是嗎?鳴柳你不知道的是不是?」
鳴柳滿臉都是淚水,拼命搖頭︰「小蟬兒,我真的不知道,你相信我,我不知道──」
沒等她說完,顏鑄已經一腳踹過去,把她踢得老高,摔到牆上。「砰」一聲鈍響,她噴出一簇血箭,跌到地上。
「上回已是饒你不死,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顏鑄一步步逼向滿臉血污的鳴柳。
「不──」小蟬撲過去護住她,望著逼過來的他︰「她、她不是故意的,她不會害我,你不要殺她,求求你,不要──」
顏鑄一把拎起小蟬︰「什麼故不故意,你自己都自身難保,還操心別人?!」
「我、我沒吃那個藥,我還沒吃,是我讓她去弄藥的,你別殺她!」小蟬哭得聲嘶力竭,緊緊抓住男人的衣服。
「我管你有沒有吃,吃了也是活該!」男人噬血的眼楮又流露出漫天的殺意。
小蟬抽噎得說不出話,只是不停地搖頭︰「你叫我做什麼我都願意,求求你不要殺她,求求你!我這里只有她了……」
「這回你求也沒用,不能對你太好!」男人向兩個男侍衛示意,侍衛們一忽兒就把地上的鳴柳、陸大夫拖出去。
不一會,遠處傳來兩聲慘叫。
小蟬大喊一聲︰「鳴柳──」雙眼圓睜,仿佛神魂都抽離而去,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小蟬被關在黑幽幽,沒生火爐的東廂房,也沒有人送飯菜湯水。
渾渾噩噩,不知過去多久。
她很渴,很餓,很冷,全身蜷縮成一團,窩在牆角。
牆上還有鳴柳噴出的血。
鳴柳──嗚嗚嗚……
她只是干嚎,淚水都流光。是她害死了鳴柳,她為什麼要去吃藏信呢?不就是生個孩子麼,怎麼能讓鳴柳去冒險?
嗚嗚嗚……
鳴柳──都是我害了你,你讓閻王來抓我吧,你見到郁森跟他說,我是大災星,誰跟我沾上都沒好下場!
他說我死了,還要殺掉哥哥嫂嫂,殺掉大毛二毛狗剩……我是大災星……嗚嗚……
突然,房門被人推開,陽光射入黑暗。
魁偉的男人站在光暈里,靜靜地瞧著牆角里嗚嗚咽咽的小家伙。
只有三天,他沖天的火氣已然消失殆盡。
她不要生他的孩子,她護著一個要殺她的奴才,她竟差點被毒死……她說什麼「這里只有她了」,這是什麼話?一定要她受點教訓。
只是心里竟有些說不出的滋味……
他進去,一把將小小的身體抱起,身體的份量讓他大大地皺眉。
他親自挑了個嬤嬤進來服侍她,老嬤嬤是四妹的女乃嬤嬤,該是個放心的人選。
「沈嬤嬤,以後就在這兒照料她。」
臉上全是皺紋的老婆婆點頭。
「她喜歡吃洪嬤嬤燒的菜,有個小樣冷盤特別喜歡。」
「是!」
「她怕冷,屋子里要生足火。」
「是!」
「平時很小孩子脾性,你不要和她多羅嗦。把她養胖點,瘦得跟小猴似的!」
「是!」老臉上露出一絲笑。
老嬤嬤出去,男人端起桌上的燕窩粥,試了試熱度,再一把摻起床上的小蟬。在她臉上輕輕拍擊,好一會,圓眼楮終于睜開來。
似乎不適應西廂房里的亮光,眼楮眯成一條縫。然後就看到了摻著自己的男人。
小蟬拼命推他︰「你走開,你走開!」但是餓了三天的她哪有什麼力氣,一忽兒就癱在男人懷里。
「就你這點勁,推什麼啊?」男人輕笑,舌頭兜上她干燥龜裂的唇。
她仰起頭想避開,後腦勺被他牢牢托住,舌頭又伸到嘴里。靈活的舌尖在她牙間、舌底兜轉,轉而又吸吮起小舌頭。
她被吻得透不過氣,原本大傷元氣的身體又漸漸失去知覺。
男人停下來,嘖嘖出聲︰「幾天不見,小貓就餓癟!」他眼里射出柔光,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那雙陰郁幽深的眼里還會有如此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