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揚真是開心得像個孩子,魚在掌心中翻了幾遍,才依依不舍的放進魚簍,還輕輕拍了幾下,然後湊近羅若珈,得意地一笑。
「這只是母的。」
羅若珈故意裝著沒听進去,心里真是有一千個氣怒;手中的魚竿像釘死了似的,動也不動。
「沒辦法,你們女孩子硬是貪吃。」
這回勝利了,陶揚手舞足蹈地又裝上新魚餌,徐徐地垂進水面。
「小母雞,我幫你替上帝說說情好不好?釣了半天,釣了條餓了三天三夜的小魚,多沒面子嘛!你看我釣的那兩條母的,肥的跟什麼似的,還一個勁的拿自已生命開玩笑,哦!為的只是一片餌,劃不來。」
陶揚得意忘形地瞄羅若珈一眼。
「所以我說,你們女孩子貪吃的毛病實在是要不得。」
上帝還是博愛的,羅若珈的魚竿終于動了。活鮮鮮的魚在陽光中閃著,可惜,仍然是那麼瘦嶙嶙的,不過,已經叫得意忘形的陶揚剎住笑聲了。
羅若珈慢條斯里的下魚鉤,慢條斯里的放進魚簍,得意之色,又回來了。
「小人得意,囂張過早。」
這八個字,听了實在不是味道,陶揚一聳肩,裝著沒听見。
羅若珈學著陶揚,手伸進魚簍,輕輕在魚身上拍了幾下,湊近陶揚。
「這只是公的。」
「這只大概餓了一個禮拜。」陶揚手指朝後指了指︰「你看它瘦的。」
「不管是什麼,有點骨氣的話,那怕是餓死了,也犯不著為了一小片魚餌,來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臉是對著河面,話是說給陶揚听的,陶揚側著視線,欣賞著羅若珈的得意之色。憑良心說,羅若珈令男孩欣賞的,是那高昂的神情、驕傲的舉止、犀利的對白,這不是性感身段,或艷麗面孔所能比疑的。往往一種具內涵的思想、情操,會散發出撼人的力量,巨大而強烈的籠罩住周圍的人,被籠罩的人,會失去把持力,陷進那股巨大而強烈的力量,而無法自拔。
「小母雞。」
「我沒有上帝幫助,請你別影響我。」
「講句實在話給你听,怎麼樣?」
「我沒空。」
「小母雞,別這樣嘛!我這種沒腦子的人,講句實話總可以吧?」
羅若珈仍然直望著魚竿,頭轉也不轉。
「我當真很喜歡你。」
見沒動靜,陶揚接著繼續說︰
「說實在的,我喜歡你喜歡得都目瞪口呆了。」
這不知道是那門子的形容詞,羅若珈差不多要笑出來了,不過,羅若珈是很能控制表情的,眼楮依舊盯著魚竿,好像陶揚的話是對另外一個女孩說的。
「小母雞,你不要無動于衷好不好?你當我在對別人說話呀?」
又是半點反應也沒有。陶揚順著腳邊拔了一小撮草,恨恨的朝水中一拋。
「小母雞,你生氣也好,我看我也別講得那麼含蓄了,我告訴你,我愛上你了。」
羅若珈手中的魚竿震了一下,臉上冷漠的表情瞬間愣住了,但,很快地,不到兩秒鐘,魚竿又穩穩地連著水面,臉上的表情也恢復了冷漠。
難堪?難堪又怎麼樣?冒了天大的膽子,就是準備得到這樣的難堪。陶揚連拔了好幾撮草,跳起來,又坐下,坐下,又跳起來。而羅若珈,沒有絲毫改變,穩穩地握著魚竿,一條漂亮的肥魚閃躍在半空中。
「公的。」
拍拍魚背,羅若珈又補一新的魚餌,再次穩穩地握著魚竿,慢慢垂進河里。
陶揚被一而再的藐視氣瘋了,跳到羅若珈面前,一把捉起羅若珈的下巴,滿臉通紅的吼道︰
「告訴你,小母雞,你不要驕傲,我是配不上你,但講幾句心底話的權力還有。不過你放心,我陶揚再沒腦子,也不會笨得再找同樣的機會讓你得意,讓我自己難堪了。你安心的釣魚吧!不會有人打擾你了,再見!」
只听見摩托車引擎發動的聲音,逐漸、逐漸遠去,羅若珈頭也沒回,理了理被弄亂的頭發,就像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般,穩穩地握著魚竿,瞬間,一條漂亮的大魚,炫耀般,沖出水面,羅若珈高興地拉過魚簍,慢條斯里地放進去,輕輕拍了拍,得意的念了句︰
「公的。」
☆☆☆
「愛蓮,天大的消息,天大的消息!」
不到五分鐘前打電話說有事要過來。洪燕湘坐飛機似的,已經出現在羅家客廳了。羅家剛吃過晚飯,羅伯新逗著寶寶,扮馬爬在地上,這孩子永遠玩不膩這個游戲。朱愛蓮放下手中的電影畫報,一雙鳳眼,吊得好高。
「可真夠快,你坐飛機來的?什麼事使你熱心成這樣子?」邊說,邊往廚房喊新來的女佣,「李嫂,給客人倒茶。」
「愛蓮,又換新佣人啦?」洪燕湘一樁沒完,又忙一樁,「你真夠勤快,佣工介紹所都給你跑遍了。」
「是伯新找的,這回是個年紀大的,那些個年輕丫頭,用了煩,還惹氣受。」
李嫂倒很俐落,一吩咐,茶就上來了。洪燕湘連喝的時間都沒有,拉著朱愛蓮,就連中了第一特獎,也沒見過她那麼興奮的樣子。
「天大的消息,簡直是天大的消息。」
「什麼天大的消息?你嚷了半天了。」
洪燕湘倒挺細心的,朝羅伯新瞧了瞧。
「把伯新支開方便點。」
羅伯新見慣洪燕湘這種大驚小敝的女人,也不奇怪她滿口天大的消息,招呼都懶得起來打,跟兒子在地上玩得起勁極了。
「伯新,你帶寶寶上樓去,我跟燕湘有話要談。」
「你們說你們的,我跟寶寶礙了你們什麼嘛?」想抗議,朱愛蓮眼楮上瞪,羅伯新只好抱著兒子︰「好、好,你們談,我帶寶寶上樓。」
待羅伯新抱小兒子上了樓,洪燕湘馬上死命捉著朱愛蓮的兩雙手,笑得嘴巴都歪了。
「這真叫君子報仇,三年不晚,你猜我踫到什麼事?」
「什麼事?你快說嘛!」朱愛蓮也給逗急了。
「昨天王胖子家開了四桌麻將,你看巧不巧,我們一桌四個,除了小于,其他三個全是女的。」
「這有什麼值得你大驚小敝的?」
「噯呀!精彩的在後頭呢!我們三個女人,你猜是誰?一個是專演肉彈叫丹妮的,看過她的電影嗎?」
「看過幾次。怎麼樣?」
「前陣子她跟陶揚混在一塊,最近叫陶揚給甩了,大門都不開,見都不見她。」
「陶揚你比我清楚,丹妮那種女人,久了他還不膩?」朱愛蓮已經逐漸對這個天大的消息不感興趣了,「怪事了,這你也跑來講!」
「你听下去嘛!我不是說了嗎?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實在是精彩。」
「那你就說呀!拖拖拉拉的。」
「你曉得陶揚為什麼把丹妮給甩了?」
「總不會是為了你吧?」
「他對我是沒興趣了,我告訴你,洪燕湘神秘的指指樓上,「怕是為了你們伯新那陰陽怪氣的女兒。」
「報紙不是登了嗎?你這已經是舊新聞啦!沒有什麼新聞價值了。」朱愛蓮愈來愈不感興趣了。
「噯喲!我說羅大少女乃女乃,你耐心的听完行不行,壓軸戲就來了。」
朱愛蓮被壓軸戲這三個字,提高了一點已減低的興趣。
「怎麼?還有什麼驚人的?」
「我們這桌邊打牌,小于那家伙也不知怎的,提起陶揚跟羅伯新那陰陽怪氣女兒的桃色新聞,呵,乖乖,我們一桌三個女人,臉全變樣了,你沒看到,真是精彩哦!」洪燕湘連連拍擊著自己的手心,口中嘖嘖有聲,「我先罵羅伯新的女兒,才一開口,丹妮也臉紅脖子粗的罵了起來,這夠熱鬧了吧?更熱鬧的還在後頭,我不是說,我們一桌有三個女的嗎?你猜那個女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