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笑,隨他去吧!
不一會兒,津平回到她身邊,可是手上並沒提行李。
「朋友說替我顧著,不礙事。」
「不是一個人到台北?」
「三個人︰我和經紀人及一位書商。」
「怎麼,有經紀人了?」楚琳差點忘了津平已是成名作家,也許是自己久未關心他,小說也早就不看了。
「別後可好?」津平燃起一根煙。
「好壞的定義是什麼?」
「赫,你現在真的不一樣了,以前,你從來不會反問別人的問話。」
「時間能夠改變一切。」
「是嗎?有許多東西是禁得起時間的考驗的。」
「本人向來拒絕考驗!」
「假話!楚琳,你嘴硬!」津平用著熟悉、了解的眼光瞄了她一眼。「這種態度表示什麼?」
沒錯,我不應該用這種態度,楚琳暗想。
不是一切都過去了嗎?
買賣不成仁義在,滾滾紅塵,何苦自縛、縛人?;
「津平,對不起!習慣了工作的交際,變得有點滑頭滑腦。」
「回家?」
「可以這麼說,是因為歐洲的一件企劃案,必須征求總公司同意;當然,也順便回家探望。」
她關心地回問︰「你呢?如日中天了吧?」
津平不置可否︰「還好!只是想休息一陣子,寫累了。」
他接著說了些日後的計劃,並且提到目前新人倍出,後浪推前浪。說起競爭對手,他似乎有些酸意。
「真有這麼大的壓力?」
「我關心的是橫的發展,這也是有經紀人的好處。」
「怎麼說?」
「我只管寫作,經紀人替我安排對外聯絡,例如︰上電視開節目、演講、拍廣告……利用現有知名度的基礎,再擴展至其他層面,創造更高的名利;只有不斷出現在媒體上,才可保持名聲不墜。」
「你還盜用我的名字做女主角?」
「琳與靈,音近似字卻不同,何來盜用之有?」他笑起來,「現在已經不用了。」
「哦?」
「不新鮮了!讓楚靈留在讀者心中,不是挺好的嗎?」
「說得也是。寫作嘛,我是外行,不過,你還寫愛情小說?」
「我的讀者習慣了,愛情和我早已成為等號,負責制造愛情是我的工作。」
「說是‘天職’不是更妙?」
「嘿嘿!楚琳,你真可愛!我的天職是‘談’戀愛,否則,早就江郎才盡了。」
她竟然不知道,和銘生的互動關系,以及這二年的業務經驗,如今有了收獲。
現在,自己不正把津平當作一般客戶,或者就像銘生一樣,成熟地交換看法。這是一場沒有性別、沒有期待、沒有壓力的愉快對話。
怎麼以前就做不到?
「亞當!」一聲嬌喚,響在楚琳耳畔。
她困惑地抬起頭。
見到一位穿著性感的女郎,帶著逼人的香氣,正冷冷地望著津平。
「對不起,楚琳,這位是安娜,我的經紀人。」
楚琳伸出手,安娜不太情願地點了點頭。
收回手,楚琳明白感受到那份不友善。
「亞當是我的筆名,大家都已習慣這麼叫我。哦,抱歉!楚琳,看來安娜有事找我。」他跟著安娜回到另一節車廂,走時還回頭叫著。「我住的地址在名片上,記著和我聯絡。」他指了指椅子。
低頭拾起津平——哦,不!應該說「名作家」亞當先生故意落下的名片,楚琳一時不能理解。
吧嘛這麼神秘?
她調整坐姿,忍不住想笑。
第六章
「媽!我回來了。」一進門,楚琳急著找媽媽。
「嗯……嗯……」一聲聲低沉的回應,嚇了楚琳一跳。
「‘多多’!你不認得我了?臭「多多’,長這麼高了!你都偷吃什麼好東西啊?」
「多多」嗅了嗅楚琳,口水差點沒掉下來。
它興奮地撲上來,沖著楚琳猛舌忝,親熱得不得了。
楚琳一個踉蹌倒地,仍哈哈大笑地和「多多」摟成一團。
楚風飛奔出來,提起行李,埋怨著說︰
「怎麼不打電話?我好去接你!」
「噯呀!我不是三、兩個月就回來一次?哪有這麼尊貴。」
「給點機會拍馬屁,你會少塊肉?」
「一見面就拌嘴!」母親從外面進來,手上拎著大魚大肉。
「哇!加菜!」楚風拍手大叫。
「媽,你怎麼知道我要回來?」
「媽會算,信不信!」
「巫婆老媽,你道行更高了!」楚琳親了母親一下。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
進了房間,楚風跟了上來。
他神色凝重,欲言又止。
「什麼事?泡妞缺銀兩?找老姊貸款對不對?」
「姊,我是那種人嗎?但你想捐獻我也不反對。」他對著鏡子梳了幾下頭,又接著說道︰「姊,我有個秘密,想不想知道?」
「什麼秘密?」
「媽偷偷藏起一箱東西,囑咐我少說話,可是,那一箱東西,一天比一天多,我想,遲早你還是要知道的。」
「什麼寶貝?」
「信!」
「媽的情書?誰寫的?」
「是不是情書,我沒看哪會知道?」楚風想想還是算了,他答應過母親不說的,今天已經是嚴重地背叛了誓言。
「姊,我看你自己找機會問媽吧。」
楚風轉身出去。
問?問什麼?我們不能天天陪伴在母親身邊,讓她孤單寂寞,已經很不孝了,如果她能尋到第二春,我絕對舉雙手贊成。
楚琳認為多問無益;母親可是名門之後,年輕時,她在北京大學還是朵枝花哩。
所以母親不會漫無原則的,更何況,她的人生經驗、生活智慧連干媽都比不上。楚琳對著牆上的十字架,喃喃祈禱︰「主啊!靶謝你的恩賜,如果主安排了適當的人選傍媽媽作伴,相信一定是位慈祥的好人。感謝主,阿門。」
當天,一家三口和樂地訴說生活趣事,「多多」也跳上跳下的四處討好;真是個狗屁精!
家的溫暖,在楚琳睡夢中的微笑可以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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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三天,公司同事都吵著要她請客,看來張董真的已經認定她了!
楚琳仍然守口如瓶,任眾人如何激將,也不說出她和銘生的「革命情感」。
反正,沒有人會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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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媽對于「春猶堂」想主導整個案子有點意見。
照理說,程序應該是由總公司、分公司再到經銷點,如果改成分公司獨立作業,不但財務要重新分配,在心理上、面子上,干媽都有「女兒飛了」的不舒服感。
當然,自己的親大哥和別人不同,不過,醋意在所難免,她埋怨楚琳「一面倒」。
經過一番解釋,楚琳不得不說出這次計劃其實是想幫助銘生獨當一面。
「干媽,我不可能嫁給銘生的,真的!」她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銘生從來沒有像這一次這麼認真過,以前,台中只要配合台北便好了,可是,這件案子他幾乎全心投入,我只不過在旁邊做些提示的工作。」
「干媽,你別誤會,我發現張董故意不管事,為的就是讓銘生面對困難,他覺得銘生太——太名仕派了,太有藝術家的瀟灑作風!張董害怕退休後,銘生沒有能力撐起大局。」
楚琳走到落地窗前,輕掀塑膠簾片,從里往外,見到小吳與若霞正坐在庭園池邊喁喁私語,狀極愉快。
「干媽?」她不知自己說的是否清楚。
「嗯,我錯怪你了!原來大哥用心良苦;所以嘍,你一定被董事長‘逼’得很緊。瞧你,瘦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