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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君憐 第12頁

作者︰雪蛙

望著她強裝的笑臉,趙湍歸一時默然。

輕淺平淡的話語,卻畫出了一道深深的鴻溝,清楚地分隔了她與他的兩方。

趙湍歸默默凝望杜瑄兒,任由心疼不停涌上,終至泛濫。

杜瑄兒無法強裝笑顏太久,因此很快地轉頭埋入由雙膝拱起的錦被之中。

「瑄兒,我……」趙湍歸話語未盡,就被杜瑄兒悶聲打斷。

「請讓我一個人靜靜好嗎?」

「妳……」

「什麼都別說了,求你……」

「我真的……」對她的歉意,三言兩語也無法說清,更何況她決裂的模樣,竟揪痛他的心。

「出去,求你們都出去!」杜瑄兒驀地吼道。

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如此大聲斥人,縱使是埋著頭,不讓任何神色顯現。

為什麼還不快走?難道他們非得要見到她完全崩潰才肯離開嗎?

趙湍歸愕然,她本是那麼溫順善良又謙和有禮的女子呀,竟……

放不下心,他無法看她獨自面對那份痛苦及脆弱,但欲伸向杜瑄兒的手卻讓人給扯住衣袖。側過臉,見歐陽珣緩緩對他搖了搖頭,再望向床上動也不動的人兒一眼,明白了此時說任何話都無濟于事,只得緩緩步出房門。

屋內,又恢復了靜寂,甚至連啜泣聲也無。

ΩΩΩΩΩ

歐陽珣一語不發地朝曲橋走去,趙湍歸尾隨于後,兩人俱是面色沉重。

直到走入悠然亭,兩人都沒有交談。

歐陽珣俯視在湖水中優游的錦鯉,眸中若有所思,而趙湍歸則神色復雜地望向天際。

良久,終于有人打破沉默開口。

「玉容,謝謝你救了瑄兒。」趙湍歸因為思緒仍處于復雜紊亂的狀態,因此並沒有發現自己對杜瑄兒的稱呼已改了口,尤其是在歐陽珣面前。

歐陽珣的神色閃過一抹痛楚,出言諷道︰「何時你與她的感情已如此要好,達到可直呼其閨名的地步?」

趙湍歸聞言一驚。

「我……」原想辯解,卻忽而停住口,看著歐陽珣僵直的背影,他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亭中再度陷入一片靜默,趙湍歸理了理思緒,方又開口。

「我總認為,自己虧欠她的,實在太多。今日會發生這樣的事端,我亦是禍首之一,若不是我太過于自私,只顧及自己,她也不會遭受這些難堪。這樁親事,一開始就是個錯誤,我卻執意讓它錯得更徹底。玉容,今日若不是你及時趕到,我實在難以設想後果。」將眼光調向水面,他並沒有發現自己的語氣里多了一抹飄忽。「她一直不說,亦沒有所怨,只是默默地承受,而這麼一來,卻更讓我感受到自己的不該與罪惡,有時候我真的很恨自己,為什麼會如此無用與怯懦?為什麼我總無力改變眼前的情況?為什麼……」

「我想,你好好對她,情況一定可以改變。」歐陽珣揚聲打斷他的自責。

「玉容!」趙湍歸氣憤地將歐陽珣旋身面向自己,臉上已顯現出疲憊。「你為何還要說這些話?如果我做得到,又怎會落到今日這種境地?我的心已經夠亂,別再讓我傷神了,好嗎?」

難道你沒發現當自己提及杜瑄兒時,語氣已逐漸軟化了嗎?

歐陽珣在心中的自語,終究沒說出口,只是揮開趙湍歸的箝制,轉身又面對魚群。

沉默再度降臨,兩人各懷心思,卻是一樣復雜的情緒。

「我在想……」思索了一會兒,歐陽珣才又開口,「或許杜瑄兒已經知道我們的關系。」

「可能嗎?」趙湍歸狐疑。

既然兩人矛盾的情結怎樣也難以爭論出結果,轉移話題自是最好的方法。

可是這個問題亦頗為棘手,畢竟他們兩人一向掩飾得極好,就算有人會在暗地里說些什麼,也只能歸因于他們兩人的感情似乎過密了些。

而自他迎娶杜瑄兒後,已沒人再生揣度私語,更再沒听說過有關他倆斷袖之癖的傳言,自然也就沒有人會對杜瑄兒說些什麼,那麼,她能從何得知?

「天底下沒有能夠永遠隱藏的秘密,即使再如何努力遮掩,百密亦有一疏。」歐陽珣回身望著一臉沉思的趙湍歸。「往另一方面想,或許她知道了,我們也較能從這種深淵中解月兌,毋需感到如此折磨與痛苦,不是嗎?」

「但這對她,未免過于殘忍。」趙湍歸沉郁地開口。

「你心疼了嗎?心疼杜瑄兒?」歐陽珣語帶挑釁。

聞言,趙湍歸抬起眼瞪向歐陽珣,正好迎視他冷然的探索目光,兩人就這麼對峙著。

一陣風吹起,送來幾片枯黃,微帶涼冽的氣息,昭示著氣候轉變的預兆。

也許……今年的寒冬將提早來臨。

第五章

「娘,有事找悟緩,怎不傳喚孩兒過去即可,還勞您親自前來。」趙湍歸听見僕人的通報,趕忙起身到門前迎王玉釵入座。

「娘只是想來看看你,沒什麼了不得的事。」王玉釵親昵地拍著趙湍歸的手,慈愛地說著。

趙湍歸執起茶壺,為王玉釵倒了杯溫茶。

王玉釵捧起茶杯輕啜一口,暖暖身子,淡笑道︰「好茶,悟緩,你品茶的眼光果然獨到。」

「娘過贊了,這是玉容送的茶葉,論到品茶,玉容才是真正深精此道,孩兒不敢居功。」

「說到玉容,上次他幫了瑄兒,我還需好好謝謝他,但這畢竟是家內丑事,我實在不好出面,唉!」

「娘毋需再多費心神,孩兒已向玉容致過謝意了。」

「嗯,悟緩,你一向是為娘最懂事知禮的好孩子,讓娘總能以你為傲。」王玉釵笑道,但隨即神色又黯淡下來。「只是……」

「娘有何不豫盡避說出口,只要孩兒做得到,定當盡力效勞。」趙湍歸連忙說著。

「也沒什麼,只是你爹和娘,盼望有個孫兒可抱罷了。」

「這……」

「怎麼,有何難處嗎?你與瑄兒成親也有半年,就不見何喜訊報給我們兩老,可知我們等得有多焦急嗎?」王玉釵馬上一掃面上難色,語調轉為逼人。

「怎會有難處,只是生兒育女本即順天由命之事,急不得的。」趙湍歸搪塞。

「教我們怎能不急?!你可想想,這兩個月來,你日日與瑄兒同榻,就不見她肚皮傳出什麼喜事。再任由你們這樣耗下去,我看等我一腳踏進棺材之時,還抱不到寶貝孫子!」

「娘千萬別這麼說,您洪福齊天,定可壽命無疆。」趙湍歸陪笑。「再說我搬回倚梅院也才不過兩個月,您怎麼能肯定瑄兒肚中不會有您的孫兒呢?」

雖說他日日與瑄兒同榻,卻從未圓過房,怎麼可能有任何喜訊?

可即使明知不可能,口頭上仍得安一下娘親的心。

「如果不是已然確定之事,我又怎會提出來說。」王玉釵睨了趙湍歸一眼,轉頭向身後的婢女使了個眼色,婢女立即將手上的布包置于桌上攤開。

「娘,這是……」趙湍歸狐疑地看向桌上一疊紙張。

「這是有意將女兒婚配予你為妾的名單,其中不乏官家富賈之女,即使以其中有些人家的家世,讓女兒做妾算是委屈了些,但她們願意紆尊降貴以求與你締結姻緣,你就好好考慮吧。」她這個兒子不僅孝順長上,相貌佳、人品好,在外的名聲更好,為此,王玉釵相當滿意與驕傲,無怪乎她要偏疼這個兒子。

「娘,您這未免也太操之過急,再說,或許瑄兒……」能推得了一時是一時,再想方法以對即是,但話語未盡,就被王玉釵打斷。

「瑄兒月復中仍無消息,昨日我已請大夫看過了。」

「娘,您……」娘居然這麼做,難怪瑄兒昨日神情有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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