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這樣,趕明兒我給你們準備一些喝的和干糧好上路,免得在路上餓著了。」
至于「有空,你們可別忘了來探望我這老太婆。」這句話,她留在心里,不說出來了。
一個人孤單的過日子,要學會不要有太多的期望。和雞鴨聊天比手畫腳的日子,好嗎?她沒想過。真要認真想,大概也不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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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問冰兒,她活了足足十七個年頭多,最最激動、最最開心的日子和時刻是什麼時候?
答案是……今夜的此時此刻。
開心到忘我,最嚴重的時候,眼里沒了天沒了地,沒了星星、月亮和風聲,當然,連站在一旁只間隔幾步路,忍不住直替他們高興的杜擎和江秋,冰兒也絲毫不覺。只有眼前被她用雙手緊緊摟住腰,目光和她緊緊相纏再也分不開的柳浩。
「浩哥哥,我真是想死你了,想得好慘好慘耶!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
冰兒昂著依然漂亮如昔的小臉蛋,星鑽般閃閃生輝的眸子直盯著柳浩,愛嬌迷人地拚命傾訴她的相思和深情。
「浩哥哥也早就失魂丟魄,焦急瘋狂的仿佛連心也和你一塊兒搞去了。冰兒,答應浩哥哥,以後再也不許頑皮,再也不許貪玩,再也不許一聲不響便消失無蹤。失去你,浩哥哥也沒了自己,所有一切的一切都不再俱任何意義。你知道你明白嗎?」
柳浩以為自己向來不擅言詞,見著冰兒,怕只會激動狂喜地連話也說不出。但心疼、不舍、深情和思念,總是摧心扯肺翻天覆地的心緒,全匯集成一股不能不說,句句平日會教他咬到舌頭、紅透臉的疑心話。
「知道啦!也完完全全明白啦!愈來愈嘮叨多情的柳公子……」
冰兒調皮嬌嗔,一句不忘消遣柳浩一番的「柳公子」,外帶一個飛快印在他唇上的響吻,惹得在一旁的杜擎和江秋忍不住竊笑開來。
冰兒這才發覺原來還有旁人在身邊,而這旁人的其中一位……
「浩哥哥……她是誰?她怎麼敢和冰兒長得一模一樣,一模一樣的漂亮美麗?」
冰兒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江秋,活月兌月兌一副茶壺架式,像看到自己般驚叫起來。
「冰兒,這位就是貨真價實、如假包換的楚家千金楚江秋楚姑娘。她身邊那位是在宮里任職錦衣衛指揮的杜擎杜公子。今晚,咱們能相見,全虧得楚姑娘指引一條從楚府後院通向這塊空地的小路,及杜公子趁機引開護院莊丁們,浩哥哥才能順利地把你挾持出來。」
柳浩怕向來不懂得謙虛的冰兒,會說出嚇壞杜擎和江秋的話,遂趕緊把一切誤會和冰釋前嫌後的來龍去脈,簡要地說了一下。
不料兩位姑娘竟一見如故,彼此你看我,我看你,渾身上下就那麼瞧上幾遍便已好喜歡對方。
冰兒還把江秋拉到一邊忙著咬耳朵說悄悄話去。這悄悄話一頓說下來,兩人已親密地情同姊妹。冰兒又急忙忙拉著嬌羞垂首的江秋來到杜擎面前,直看到他臉上去道︰
「原來你就是悅兒口中老提及瀟灑英偉又風度翩翩的杜公子,也難怪秋姊姊會為你逃家逃婚,果然是長得一表人才。不過,再好看的男人,看過就算了,還是我的浩哥哥最帥最俊,你最多只能排在他左邊後面第一位,也夠帥就是了。」
這是什麼話,當然是沒听過,多听幾次就習慣,標準只有冰兒會說,且說得出口的話,柳浩能拿她如何才怪?杜擎卻是听得哈哈大笑起來。
「先別笑得這麼大聲,杜公子。我話說在前頭,我現在可是鄭重把秋姊姊交托給你,如果她受了一丁點兒委屈,我可饒不得你。我剛和秋姊姊談論過,她本要換上我的衣棠,回復她楚家千金的身分,但這麼一來你們便難再柏見。所以,看在秋姊姊和我同是天下第二大美人,我一見她便親切喜歡得不得了的份上,我就暫且委屈再替她冒充楚家千金一陣子。等過些時候,楚老爺對這件事較松懈淡忘時,再另作打算。」
「冰兒!你說什麼?」
柳浩驚跳起來。這丫頭知不知道她在說什麼鬼話?又答應了人家做什麼何等「偉大」的事?
「浩哥哥,你先別驚訝!總之,你听冰兒的安排準沒錯。秋姊姊說她這些日子都住在什麼穆大嬸那兒。既然穆大嬸喜歡熱鬧,又還有空著的竹屋,你就暫且先住在那兒,她一定不會反對。冰兒的主意向來只有好沒有壞,這是唯一兩全其美,能讓秋姊姊和杜公子在一起,又能讓咱們常見面的好法子。」
冰兒一雙晶瑩剔透的漂亮眸子,烏溜溜地轉,柳浩知道她的鬼主意已打定不變。疼她,
疼到心底,就只有搖頭頭疼的份了。
杜擎見兩位長得娉婷絕美,冰肌玉骨的大美人,一個嬌羞款款,一個精靈活現,卻如出一轍長得一模一樣,著實覺得有趣地笑問︰
「冰兒姑娘,若非楚姑娘一再說她沒有孿生姊妹,我還真不敢相信,天底下竟會有兩個長得如此相似之人。敢問冰兒姑娘,既謙稱為天下第二大美人,這第一大美人不知是何許人?」
「唉呀!杜公子,你不問,我還真不知原來你的腦袋瓜這麼不管用。這天下第一大美人,當然就是肚子很有本事,才有辦法生得出第二大美人,也就是我娘還會有誰?不信我爹可以做證。」
冰兒瞧杜擎的眼光,簡直像在看一個笨死的人。
那副叉腰頓足,理所當然又鬼嚷鬼叫的模樣,惹得大伙全笑了起來。
第七章
寺院敲鐘擊罄的聲音才傳來,冰兒便迫不及待往台階上跑。
「小姐,小心……」
悅兒才喊出聲,冰兒已一頭摔在跟前。
台階下排成一排,楚老爺派來護衛監視的一票人馬護院們,全偷偷掩嘴竊笑,拚命忍住不敢笑出聲。
「這該死的羅裙,老是絆倒我!」
冰兒嬌聲詛咒。渾然不覺一名大家閨秀,三不五時會被羅裙絆倒,實在是太可笑的事。
傳出去,北京城里的王孫公子還有哪個敢上門來提親。
冰兒只顧著要見浩哥哥,哪怕疼,摔多幾次,就習慣了。別人愛笑痛肚子,她可不負責。
只有悅兒擔足了心,哪還笑得出。這個把月來,小姐每隔數日便來慈寧寺禮佛參禪,為楚老太夫人祈福。她雖謹奉老太夫人和楚老爺的命令,千小心萬小心地好生伺候,可就是沒法替她摔跤。只能提心吊膽小姐替老太夫人祈福時,她便在一旁替小姐祈福,盼她別摔得太嚴重。
說也奇怪,大概是佛法無邊,悅兒覺得小姐每每在禮佛後,便會暫時轉性,連說話的聲音都變得好溫柔,走起路來也是蓮步輕移。就像又回到逃婚前,她不曾摔得什麼也記不住時那樣。
悅兒哪知道,其實是每當冰兒來到寺里後,便巧妙地和一早等在隔壁靜思房的江秋對換掉衣棠,兩人互調回身分。因此,真正為楚老太夫人祈福的是江秋,不是冰兒。
「悅兒,祖母的身體和氣色是不是好多了,還有爹爹他……也很好是不是?」
打心底真切關心,問出這句話的是江秋。
「這還不都是小姐一片孝心感動諸神佛,老太夫人和楚老爺才會身體安康,富富貴貴長命百歲。」
「只要爹爹和祖母身體無恙,福壽康寧,江秋就算折壽十年亦是值得。」江秋孝心感人地才說完。
「阿彌陀佛。施主有請。」
十指合掌,微微領首,法衣上系著佛珠的慈空方丈已過來,領著她們往後面禪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