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原本就這麼明亮嗎?」他楞楞地看著。
「原本就是這樣的呀!只是你之前沒仔細去看而已。」憶蓮嘻嘻笑著,她知道司徒大哥已經打開了心結。
他回頭看她,心中怦然一動,只覺得她美得炫目。論美貌,她不及邀月;論媚骨,她不及沈青艷;論慧狡,她不及憐星。但是,她比任何一個女子都更能吸引住他的目光。以花為擬,邀月像蘭,青艷便是海棠,而憶蓮……她是盛夏中的白蓮,淡幽清雅。
而他便是為這白蓮著迷的賞花人,想護著蓮守著蓮……
猛然地,他明白了自己為何會在她面前失了方寸,總是會在無意間找著她的身影,也了解了為何有時心里有股悶氣,令他如此難受。
因為他的心,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陷在這朵白蓮上了。
原以為自己只是想當她的好友、她的大哥,如今,他明白,他要的不僅僅是這樣,他希望能一輩子守著她。幾次涌上心頭的悶澀,總覺得自己被憶蓮漠視時,那股不舒服,原來是因為喜歡的人不注視自己的酸澀呀!原來,人人稱頌的冷劍山莊少莊主,在初識情愛之時竟是笨拙得可笑,連自己都受不了自己的愚蠢。
初次見面,她掉入自己懷抱時,她就已經吸引了自己的目光。不,或許是在畫舫上的驚鴻一瞥,就引起了他的興趣吧!只是,以為僅是擦身而過,哪里知道之後竟會相識,牽扯不休……
「哈哈!」想通了對憶蓮的感情,他輕笑出聲。
「你怎麼了?」憶蓮不明白他為何在一陣呆楞之後突然笑了出來。但看他笑得愉快,不知不覺中,她也笑了。
和風徐撫,司徒焰日看著憶蓮,感情驅使著他,使得他想對憶蓮說些什麼。
「我……」
「嗯?」她絲毫沒有察覺他眼中的那股深情,不以為意地回答著。
看到了她的表情,他原本想說出口的話竟無法成句。
要說嗎?說了,她會接受我的感情嗎?倘使不說,難道要讓我的情感就這樣埋藏在心?
很怕看到她滿懷歉意的說︰「對不住……」倘若會看到她那種表情,遭到她的拒絕,那麼,我寧可不說……
向來未曾懼怕過什麼的他,卻在對心愛女子表白的關頭上,顯露出了畏縮之意。
「沒……沒什麼。」他原本習慣性的伸出手想模她的頭,但在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後,這伸出的手竟在半途停住,無論如何再模不下去。
他略微害羞地將手背在背後,說道︰「我們該回去了。」
然後,頭也不回地往山莊走去。
憶蓮在後面看著他邊走邊搖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無法明白為何剛才還好好的,怎麼現在又變成這個樣子了?不過,比起之前鑽牛角尖、自我厭惡的表情,他現在的表情倒是挺有趣的,應該不會有事才對……
看到他滿臉通紅地低首走路,差一點撞上一棵樹,她在後面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走慢一點呀!」她對著他喊,但不知他是不好意思回答,還是太過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並沒有應聲。聳了聳肩,她踩著細步,也往回莊的路邁進。
第四章
魂不守舍地回到山莊,司徒焰日心里盡是想著該如何向憶蓮開口。畢竟,拒絕女人的傾心他有經驗,但向心愛女子告白,他可是打出娘胎以來頭一遭,完全不知從何下手才好。
倘若是趙珞,想必會賣弄花言巧語,哄得女人滿心歡喜;但他素來以嚴肅出名,又向來不近,縱有女子投懷送抱,也會被他正色婉拒,現在叫他向女人示愛……那話在舌尖溜了數圈,就是出不了口!
「大哥!」司徒邀月從客廳走出,就看見自家兄長呆呆立在廳外長廊,臉上忽而苦惱,忽而困窘,一時好奇,便出聲叫了他。
悚然一驚,司徒焰日終于從苦思中跳出,隨即便看到妹妹充滿疑問的神色。「有事嗎?」
「大哥心里有事?」她小心的遣詞用句。
「沒什麼……只不過有點令我心煩的事情而已……女人呀……」最後三字幾乎是含在嘴里講的,但司徒邀月仍是听出來了。
「跟女人有關?」
被她這一問,他掙扎著究竟要不要對這聰慧的妹妹說出心中的煩惱。
同為女子,與憶蓮交情也是不錯,或許妹妹能幫他出個主意吧。
心里才這麼想著,卻听到邀月吞吞吐吐地說︰「難不成你已經知道唐門小姐的事了?」
「唐門小姐?」他要問的是憶蓮,關唐門小姐何事?
看到大哥的表情,邀月咬了咬唇,知道自己猜錯了,然而說出口的話也來不及收回。
「唐門小姐怎麼了嗎?」見邀月一副為難的神情,他明白一定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發生了。
想了一想,反正遲早也要告訴兄長,倒不如現在說了也好。邀月決定了後,便開口說道︰「大哥,你還記得一個月前唐門五杰上門商量兩家聯姻的事嗎?」
「記得。」
一個月前,唐門五杰一同拜訪冷劍山莊,說有要事商談。
結果一會面,提出的就是希望他與唐門小姐唐心雨成親,當下他就不想再與這五兄弟談下去了。
大概是自覺這種舉動的確無禮,因此老大唐亦伯在被拒之後也沒說什麼,反倒是老二唐亦仲開口說話,言明兩家聯姻對彼此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當時司徒焰日回答︰「本人並無意以聯姻方式來壯大家威,再說,婚姻之事,當稟告父母之後再做決定,如今雙親不在莊內,我也不想草率擇偶。唐小姐的心意,在下心領,但聯姻之事,恕我無法答應。」
會談後,五兄弟就離開山莊,但他們後來居然在京里住下,每天都到莊里拜訪。雖然不再提起聯姻之事,但言談間都會有意無意地暗示,令他不勝其擾。幾天後,他們就離開了。
原本以為他們是知難而退,但如今看來,似乎不是這麼回事。
「唐門又派人來了?」
「嗯!而且這次來的不止唐門五杰,連唐門小姐都來了。」司徒邀月無奈地說。
「唐心雨?」很難得的,司徒焰日皺眉了。
在他的印象中,這唐心雨雖不是什麼蛇蠍女子,但因為是獨生女,父母極為疼寵,因此頗為驕縱。一次偶遇,她對司徒焰日一見鐘情,多番糾纏,最後是他厲言拒絕,才令她憤而離去。
結果不久之後,就有唐門五杰上門,好不容易將五人打發回去,心想這唐心雨總該死心了,沒想到現在居然又來了!
「他們人呢?」
「現在暫住在城里的客棧,今早我接到他們的拜帖,就先過去看了一下,希望能夠把他們勸回去,不過沒用。明天他們會登門拜訪。」想起早上與那五兄弟談話,再與唐心雨說理的情景。唐門五杰倒還好談,問題出在唐心雨身上,她無論如何都要與司徒焰日當面一談,五兄弟與自己都莫可奈何。
「那唐心雨是不懂得何謂拒絕嗎?」
「看來她不太懂。」邀月淺笑。
「我現在實在是沒心思去應付她……」長長地吁出一口氣,他覺得近來真是諸事繁多,先是血鳳玉,再來發現自己喜歡上了憶蓮。兩者對他而言都是大事,尤其後者,更令他心緒大亂。如今又冒出唐門小姐來攪局,他真想直接把那女人轟回唐門,省得多耗心神。
「大哥……血鳳玉的事真那麼難辦嗎?」邀月擔心地問著。她從未見過兄長如此疲累的樣子。以往也曾有過棘手的事情,但他依然是在談笑風生之間便完滿解決了問題;就算是遇到了憐星的惡作劇,他也只是皺眉了事,怎麼今天不過是唐門小姐一心想要凰求鳳,就令大哥如此苦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