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機會再離開,」王太冷笑,極有把握地說︰「一次已經足夠了.」
「你──是甚麼意思?」
「在你離開家的所有時間里,會有人跟著你,當然,不會讓你看見.」
「你侵犯人身自由,」他激動起來.「這太過分,太過分.」
「我要保護女兒,要確知你的行蹤,」王太說︰「也許我們太過分,其實這只是做父母對女兒的愛心,我們不想眼睜睜看著她死.」
「不行.我不接受這條件,這犯法.」
「你可以告我們,如果你抓得到證據.」王太胸有成竹.
「這麼做──太卑鄙.」
「你可以這麼罵我們,」王太也嘆一口氣.「看見這次寧兒幾乎連命都沒,有我們還敢讓這情形再發生一次嗎?」
「你們──」家鎮也失去方寸.
「根本上,你們都犯了錯誤,」一直沉默的嘉芙說︰「為甚麼不從最原始開始,改變和糾正莫太的心理呢?」
「不許批評我的女兒,」王太怒目以對.「你別以為可以恃寵生驕,不可能,如果你不照我們的條件去做,我們必會對付你.」
「你威脅我?」
「別跟我說法律,我不懂也不怕,」王太仰高頭.「逼到我們無路可走時,香港有最原始的方法,我們只好選擇.」
「嘉芙,」家鎮制止嘉芙.「你先出去,我──跟王太有事單獨談.」
嘉芙冷冷地看了王太一眼,本來還有一絲同情她的心理也一掃而空,她大步走出辦公室.敏感地,她覺得同事都對她投以奇異的眼光,咦?他們都相信了王太?以為她是家鎮外面的那個女人?真豈有此理.
她把這些不滿一股腦兒告訴了治邦,誰知換回來的只是他的開懷大笑.
「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嘉芙埋怨.
「家鎮也真是,怎會想到這麼老土的主意?」治邦還是笑個不停.「我情願相信他根本沒有一個女人,只是拿你出來嚇王家的.」
「我相信有,是他以前的女同學,王寧兒以前提過.」
「天下沒有那麼巧的事,」治邦完全不以為然.「我看家鎮大概這輩子都月兌不了王家的手掌.」
「怎麼不說魔掌?」她笑.
「嘉芙,你不宜淌這渾水,」他收歛笑容.「別說王家,一個王寧兒你已經應付不了.」
「我能怎麼做?」她反問.
他的臉色漸漸變得嚴肅.
「辭工吧!你必須離開是非地.」他說.非常真誠,就像對自己妹妹.「家鎮欠考慮,把你拉下水,後果可能很可怕.」
「能怎樣可怕?總不能殺人.」
「嘉芙,嘉芙,別太天真,只一心幫人,」他拍她的手.「我不想嚇你,但是──的的確確可能發生任何事.」
「你已經嚇倒我.」
「要造成一宗意外是很容易的.」他皺眉.「真的,連我都愈來愈不安,你只有辭職一途.」
「辭職他們便會放過我這無業人?」
「只怕──也不能,」他吸一口氣.「王太要你答應甚麼條件?快去答應她.」
「不好.我覺得有必要找出那女人.」
「還多管閑事?你已經一身是蟻了.」
「莫律師不會害我.」
「只怕他也沒想到後果的嚴重性.」
「我回去跟他說.」她起身欲行.
「小心.相信你也被二十四小時監視.」
「這樣最好,他們會發現我根本是全無關系的人.」
「那麼──」治邦沉一陣.「如果真有一個女人,那女人會有危險.」
「危險?不會這麼暴力血腥吧,又不是拍電影.」她不以為然.
「讓我打個電話給家鎮.」他撥手提電話.
家鎮已離開律師樓,怎打電話也找不到他.
「他不會傻得現在去見那女人吧?」治邦皺著眉,也心緒不寧.
「回律師樓,秘書可能知道他的去向.」
但是秘書也不知情,她說︰「王太走後莫律師也趕著離開,很匆忙.」
「今天他會上庭嗎?」嘉芙問.
「不會.莫律師吩咐從現在開始暫時不接任何案子,他要放大假.」秘書說.
嘉芙和治邦交換眼色,退到她的辦公桌.
「希望他冷靜理智,不要惹禍.」治邦不地說.「他不該甚麼話也不留就離開.」
「王太可能大大剌激了他.」
「還有什麼事比拖你下水更剌激?」他抱不平.「家鎮自私.」
「任何男人都會先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
「會是誰呢?我認識的嗎?」治邦自言自語.
「請回去工作,」她提出要求.「如果莫律師有電話來,我立刻告訴你.」
「考慮我的提議,」他認真地拍拍她的手.「下班等我一起走.」
她真的在考慮,是否該辭職?會不會真有治邦說的那種危險存在?
下午的時間嘉芙用心地處理幾件以前接的案子.她仍認真地努力工作,即使身邊的環境、人物一直在變,她依然保持真我,做一切應做的事.
五點鐘不到,治邦已來接她.
「如果要取信於王太,我們不宜常在一起.」她提出警告.
「我關心的只是你的安全?」他一臉孔嚴肅.「家鎮把你置身於最危險的位置.」
「他是逼不得已.」
「還要幫人家說好話!」他嘆口氣.「幫人要有個限度,不能不顧自己.」
「你呢?不去陪皓白?」
「她要練習,」他自然又愉快地說,對女朋友的一切全包容.「明天才見她.」
「我自己開車回去,不會有危險.」
「陪我吃晚飯,好不好?」他望著她.「自己家里太冷清,又不想回父母的家.」
「你好久沒有當更了,當輔警可以這麼自由?」嘉芙問.
「請假.」治邦淡淡地說.「我請了一個月假.」
「為甚麼?以前一放工你就趕著去當更,我還記得你捉賊的模樣.」
「想休息一下.」他說︰「以前把時間填得太滿,希望能改變一點.」
「你──心里有事?」她停下腳步.
「沒有,怎會有?」他說得夸張.「因為家鎮,你,還有杰仔的事令我有點煩.」
「成年人自負盈虧,我們能處理自己的事,你不用煩.」
「你們是我最好的朋友,像親人手足一樣.」他坦誠地說.「你們任何一個有事都會影響我的心情,控制不了.」
「快樂些,我們去吃晚餐.」她提高聲音.「去馬會?」
「去淺水灣.」他說︰「好久沒去了.」
「不用訂位?」
「試試運氣,沒位子我們去隔壁吃日本菜,」他開心起來.「不會餓到我們的.」
也許時間早,他們幸運地拿到桌子,而且是在靠窗那邊.
「喜不喜歡這兒?」他問.
「我是個沒情趣的人,對地方、食物、情調,氣氛都不挑剔,」她老老實實地說︰「這兒出名,我知道.」
「是不是做律師的人都該學你誠實?」
「不一定.跟莫律師這些日子讓我知道太誠實並不能打羸官司,誠實只是面對好朋友的態度.」
「你真是很可愛,嘉芙.」他由衷地說.
她的臉紅起來.他贊她可愛.但他並不愛她──她心中依然十分開心.
還不是晚餐時間,所以他們只是輕松地喝著餐前酒,吃一點小食.
「見過皓白父母了嗎?」她隨口問.
「沒──有.」他答得遲疑.「她還沒安排好,大概快了.」
「對不起,我以為你們已經見過面.」她歉然.「其實見不見也沒關系.」
「也許皓白嫌我還不夠好──」治邦說.
「不會不會,」嘉芙急忙打斷他的話.「有你這樣的男朋友,還有甚麼可挑剔,可不滿的?」
「還是你對我最好.」他愛惜地撫弄一下她的頭發,像大哥哥對小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