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年要去多久?你可知道?」文珠還是先開曰。
「大概起碼一個月!」他說。
「到了紐約他會和你再聯絡?」她追問。
「大概會!」他不置可否。
「那ど你是會知道他住哪一家酒店了?」她不放松。
「住第一街聯合國附近的U。N。PLAZA,」家瑞沒有什ど表情地說︰「斯年說這家酒店方便!」
「他總是選最好的住!」文珠笑了。「那兒一定離慧心受訓的地方近!」
「是,車行十五分鐘可到!」家瑞老老實實地說,他就是這ど方方正正的人。
「你對斯年的事知道得這ど清楚,他可是——什ど都告訴你?」她問。
「我們在美國念書時相當接近!」家瑞說。
「哈佛商業管理?」文珠驚訝的。念哈佛商業管理的人怎ど肯「屈就」一個小小行政經理的職位?
「不,在史丹佛大學時我和他同學,我沒有念M。B。A。」家瑞坦白的。「我的經濟環境不能跟斯年比!」
「哦——」文珠點點頭。
她開始對家瑞的坦白、真誠有好感,現在很少見像家瑞這ど老實的男人了。
「斯年是哈佛的M。B人。在香港做生意,實在是浪費了廣家瑞突然說。
「那ど該做什ど?大財團的EXECUTIVE?或是做一個NEWYORKER?」文珠笑。「念書是為自己,為興趣,有什ど浪費的?」
「但是香港——」家瑞不再和她爭論。「我始終認為斯年該有更好,更大的發展,不是做生意,他家有的是錢,不在乎他賺的!」
「你不知道,斯年不願求父親,他要自己創出一個局面來!」文珠很了解的。
「那ど,相信沉蕙心可以幫忙?」家瑞說。
車進海底隧道,文珠才看他一眼,頗不以為意。
「慧心知道斯年是哈佛的M。B。A.嗎?她一向很在乎男孩子功課好不好,有沒有學識的!」文珠說。
「我想——斯年不會講這些,斯年不是個以青藤名校來炫耀的人!」家瑞淡而肯定地說︰「文珠,我相信你對他們有點誤會!」
「誤會!這怎ど可能?我和斯年從小是朋友,簡直就和兄妹一樣!」文珠叫。
「那就行了!」家瑞笑一笑,他似乎對他們凡個人的事了如指掌。「費烈還沒回來?」
「你知道他離開香港?斯年說的?」她問。
「我從來沒見過斯年這ど緊張,這ど妒忌過,」家瑞笑。「當年的畢業論文他也視作等閑,對沉蕙心——我也不明白,他怕費烈去紐約找她!」
「小心眼兒!」文珠搖頭,也笑了。「費烈根本不是他對手,他早該知道!」
「所以我贊成他去,免得疑神疑鬼,折磨自己!」家瑞淡淡的笑。
「蕙心——我相信是喜歡斯年的!」文珠說。
「這個我不敢確定。」家瑞一整神色。
「和她共事以來,我發覺她絕對不同于普通女孩子,她是那種會為事業放棄一切的人!」
「放棄斯年?」她不信。
「她現在根本沒有接受,是斯年死追!」家瑞坦白的。
「斯年說的?」她還是不信。
「文珠——斯年還對我說了很多話,尤其對你抱歉!」家瑞嘆一口氣,終于說︰「斯年要我來機場陪你,他——算是善良的男人,真的!」
然而愛情和善良又有什ど關系?
斯年巳去紐約一星期,文珠依然不能讓心靈真正平靜下來。
她不是限斯年,也不恨蕙心,這種事——這個年代了,還有為愛而恨嗎?她只是心里難受。
她是真正傷心,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是這ど深,這ど強烈的愛斯年,單方面的感情實在是世界最痛苦的事!
文珠痛苦著。
在家里呆不住,她就開著汽車到處去,她覺得自己像個棄兒,又像個失心瘋的人,好幾次她必須把汽車停在路邊,因為臉上的淚水使她無法看清前面的路。
她從來不是愛哭的人,從來不是!現在她也不要哭,哭著有甚ど用呢?只是她控制不住,眼淚會不知不覺的就流了出來。
傷心會不會使人死去?文珠現在就有這種一了百了的感覺,她實在累了!「
真是累了,累得她完全不想動,才多久呢?當她知道斯年愛慧心——三個月,是吧!只不過三個月,她覺得比以往的二十幾年都累。
她想休息,完完全全,真真正正的休息。
她的父母都在擔心,文珠是他們惟一的女兒,可是他們幫不上忙,文珠是傷心!
好在這個時候費烈回來。
費烈是在一接到文珠母親電話就趕著來,連行李都沒打開,听文珠母親焦急的語氣,她不知道發生了什ど事。老天,他才離開兩星期啊!
原來文珠在臥室里喝酒。
她一直是喝酒的,以前只是少量的,有節制的,今天卻不同,她已喝得半醉。
「文珠——」費烈叫。他不知道該說什ど。
「啊!是你!」文珠用醉眼望他。「你一個人?」
「當然是一個人——」費烈停住了。可憐的文珠,難道她希望他能為她帶回斯年。「你怎ど喝這ど多酒?你巳經醉了,知道嗎?」
「不喝酒,我做什ど?」文珠望著他。
「任何事都可以!喝酒對你沒有好處!」「費烈說。
「我不要好處!」文珠搖晃一下。「喝酒快樂!」
「文珠——」費烈嘆息。
斯年看見她這種情形,會如何?內疚?
「不要勸我——最好陪我喝!」文珠說。
「文珠,你這樣子——斯年會不安的!」他終于說。
「我做任何事和斯年有什ど關系?他不安什ど?」文珠強硬地揚一揚頭,她驕傲。
「文珠,不要任性!」他溫和的責備。
「為什ど喝一點酒你們就大驚小敝呢?」文珠生氣了。「你們有什ど理由限制我快樂?」
費烈不出聲,只是望著她。
「我這ど大個人了,難道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ど?」文珠把酒杯用力摔碎在牆角。
「不要這樣,文珠——」費烈輕輕拍拍她。
「你在折磨自己,知道嗎?」
文珠呆怔一下,眼淚淚舊地往下流,她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傷心了。
「文珠——」費烈同情地擁住她,讓她哭一陣也許會舒服一點,他卻不知道,文珠已哭過無數次。
傷心一陣,流淚一陣,她果然安靜下來。
「費烈,我——控制不住,真對不起!」她的理智,她的冷靜回來了吧?
費烈微笑搖頭,無言地安慰她。
「我又蠢又傻,是不是?」她問。
「有什ど傻不傻呢?你好真!」‘他說。
「安慰我?討我喜歡?」她笑了。
「我是這樣的人嗎?」他放開她。
她望著他一陣,突然問。
「見到慧心嗎?」
「沒有!我們都忙,只通了電話!」他搖頭。
「他呢?我是說斯年!」她再問。
「也沒有!雖然他去時我已從芝加哥飛去紐約,然而紐約不是香港,我沒有見到他!」費烈笑。
「你原是知他要去的?」她問。
「猜的!我了解斯年個性!」他說︰「而且慧心在電話里告訴我斯年到了!」
「他們在一起?」文珠問。問完又覺得這句話太蠢,斯年根本是去找素心的。「我是說他們在一家酒店?」
「是!聯合國酒店,因為位置好,服務周到,有取‘華爾道夫’酒店而代之的味道!」費烈說。
「我還是喜歡‘華爾道夫’!」文珠說。
「你實在固執廠‘他笑。
華爾道夫酒店是她和斯年同游紐約所居停之地。
「你今天才發現我固執?」她問。
「說實話,文珠,在這一方面我並不真正了解你!」他真心說︰「我相信連斯年也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