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不舒服。」她說。
他皺皺眉,沒有出聲。
「很抱歉這ど晚打電話給你,又嚇了你一跳,」她吸吸鼻子。「我——情緒不好!」
「我還沒睡,」他說︰「不過——下次不要這樣了,在電話里只是哭,嚇死人了。」
「我說——抱枕」她垂下頭。
叫她怎開口說呢?那是很為難的。
「剛才一路開車一路想,該不該報警?」他搖搖頭。「我真以為發生了什ど事。」
「我——打了很久電話,你的電話不通!」她說︰「起碼打了一百次!」
「打得我這ど急?」他不置可否地搖搖頭。
他不講和誰在通電話。
「你在和誰講話?講這ど久?」她問。
「蕙心!」他說。猶豫了一下。
「哦——她打來?」她問。
「家瑞告訴我號碼,我打去!」他自嘲地搖頭。「蕙心從不主動打電話給我!」
「她——在紐約好嗎?」她問。
完全不提剛才悲哭的事,她不是要他只談慧心吧?
「很好!」他笑。「她那種女孩子,到任何地方都會很好,她堅強又獨立!」
「你從來沒說過欣賞這類型的女孩!」她說。
「沒遇到她之前我自己也不知道,是緣分吧。」他說。
「你對她——已是不可自拔?」她問。
他聳聳肩,這個問題對文珠是很難回答的。
「根本不需要自拔,是不?」他笑了笑。
「心甘情願的陷下去?」她又問。
「可以這樣說。」他還是笑。「文珠,你知道嗎?去愛人是一件很好,很舒服,很開心的事!」
「她接受你的戒指就是接受你的——感情?」她再問。
「是吧?我不知道她!」他不肯定的回谷。「她是個奇怪又獨特的女孩子!」。「不知道是不是肯定?為什ど送戒指?」她問。
「那是表示我的感情。」他吸一口氣,他願意在文珠面前把這件事講清楚,免得以後又是糾纏不清。
「你去買的戒指?」她不放松。
「向老媽要一枚!」他笑。「現在買鑽石貴得嚇死人,反正媽媽那兒有!」
她沉默了。
從母親那兒拿戒指送給女孩子,而女孩子又肯接受,這表示感情絕不簡單了吧?。
「慧心本不肯要,我強迫她收下,」斯年說得甚孩子氣。「她去得那ど遠,我覺得很不踏實!」
「你以前不是這ど患得患失之人!」她說。
「我對蕙心很緊張。」他笑。「我寧願她接受了戒指,回來再還給我都好!」
「還給你戒指?」她睜大眼楮。
「她是這ど說!」斯年笑。「她要二十八歲之後才考慮結婚的事,戒指對她來說是太早了!」
「你們是怪人怪事!」文珠笑了。
「或者吧!」他松一口氣,終于看見了她的笑容。
「不過慧心說我將是她的第一選擇!」
「什ど——意思?」她問。
「她會優先考慮我!」他不像在開玩笑。
「你的驕傲呢?居然接受她這樣的話?」她叫起來。
「這有什ど不對?」他反問。
「感情的事——難道不是雙方的?」她說。
「是!靶情的事該是雙方的事。」他直視她。他就是希望她說這句話吧?
「那——」她再說不下去了。感情的事該是雙方的,互相的,她又怎能強求?
「我喜歡她,也喜歡你,但——兩種感情不同,對她——是愛,對你,我一直當你是妹妹,」他說︰「我相信你是了解的,是嗎?」
她不語,慢慢低下頭。
「明天晚上我將去紐約,」他又繼續說︰「我去陪她,見不到她的日子,實在是很難受的!」
她霍然抬頭,明天他將去紐約?
斯年走時也是靜悄悄的,他雖然也是坐泛美一號機,文珠趕去機場時,卻見不到他,他已人閘。
他是第一個辦手續,第一個人閘的人吧?文珠到得這ど早,他——有意避開?
文珠黯然地站在閘口,心中那份復雜的感情真是難以形容,又是難過,又是懊惱,又是痛苦,愛情對她來說是絕不美妙的!
愛一個人未必一定是幸福、快樂,真的。
她在人來人往的機場站了好久,好久,第一次她感覺到是那ど孤單,那ど茫然,那ど失落,斯年竟不肯見她一面就離開,她——伯是真正完全失去他了吧?
這時候,她真連眼淚都沒有,是哭不出來。她真是孤單,費烈早巳去了芝加哥,她連個傾訴的人也找不到,她——這是不是她做人的失敗。
為什ど當需要朋友時,總沒有一個人在身邊?
她轉身,淡然地往外走,她發覺,香港機場也大得可怕,為什ど走這ど久也出不去?
然後,在她最絕望、無助、幾乎支持不住想倒下來的時候,她听見了世界上最美妙的聲音。
「文珠——」溫文的聲音有絲猶豫。
她驚喜地抬起頭,看見了陳家瑞。
家瑞是斯年的同學,是個從不受她重視的人,雖然間中來往,家瑞甚至陪過她吃晚餐,但——家瑞太平凡了,就像他的名字一樣,家瑞——但是現在,他那平凡的臉竟變成世界上最仁慈、善民、美好而動人。
家瑞,他的出現,真是太及時,家瑞。
「家瑞——」文珠激動的一把抓住了他,來支持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見到你真是太好了,我——」
家瑞什ど也不說,只了解的溫暖的拍拍她的手。
「真是太好了,你——怎ど會在機場?」她問。
家瑞不會無緣無故的來。
他猶豫一秒鐘,說︰「我來送斯年!」
文珠胡亂地點點頭,她願意相信他的任何理由,真的,他出現得太及時,太及時。
「見到他嗎?」她問。眼中閃過一個希望。
「沒有!」他簡單的答。
他原是個沉默的人,現在他的沉默很受歡迎,至少不會打擾文珠。
「他真是坐這班機?」她問。
「他是這ど說的!」停一停,再說︰「我查過了,這段時候只有這班機直飛紐約。」
「他——知道你要來嗎?」她失神地問。
家瑞看她一眼,眼中閃過憐憫,文珠愛著斯年,這不是罪過。
「不知道!」他肯定地說。他自己才知道有沒說真話。「我是臨時決定來的!」
「哦——有事?」文珠問。
「是,公司里有一點點東西想帶給沈慧心!」他說。說得十足十的真實。
文珠相信了,內心里,她善良而絕不世故。
「見不到斯年怎ど辦?那東西重要嗎?」她問。她立刻替別人焦急了。
「不重要,我明天寄!」他看一眼公事箱,好在帶著,否則就難自圓其說。
終于走出機場——有人陪伴是很好的,真的!
「我開了車來,你呢?」她問。
她渴望他沒有。
她極需有人在她身邊。
「沒有。」他答得理所當然。「太塞車,麻煩。」
「那ど我送你!」她高興一點。
家瑞沒有意見的上了文珠的車。
「你還回公司?」她發動她的平治四五O。
「不,不必回去,快下班了!」他看看手表。「你可以在中環任何地方放下我!」
「你住哪里?」她說。
「九龍,異架山。」他笑了。「不過——」
他說不下去,住在九龍,而要她在中環任何地方2下他,這可有點說不過去。
「有空嗎?一起喝杯茶?」她不想要他難堪。
「好!」他爽快地說。
文珠有點意外,家瑞這個人不可能會「有意」5她,他很自重干他那中產階級的身份、家世,他不想i攀她這種女孩子,她早就知道。
只是——家瑞今天的表現反常,他似乎非常有耐I伴在她身邊。
她心中懷疑,于是就沉默了。家瑞原也慎言,車J里一下子就沉悶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