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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在深時 第50頁

作者︰嚴沁

「不會的,伯母,」少杰扶著她「我保證能找到他,讓他出去磨練一下也好,男孩子要經過磨練才能成器,放心,他一定會回來!」

「你不明白,這孩子個性強,受了委屈也只放在心中,永不向人訴苦,寧願自己受折磨,」亦凡母親憂傷的。「他一定不願見我們才躲起來,他心里一定好苦,其實,我完全不怪他被學校開除的事,我只要他回來!」

「我們一定全力去找他回來!」佳兒也說。

「但是,去哪兒找呢?」母親搖頭垂淚。「台北已經那麼大,那麼難找,萬一他根本不在台北呢?」

「有了,我們登個報——」佳兒說。

「不,不能登報,」母親立刻否定︰「我不想鬧得天下皆知,更弄糟了他的名譽!」

「那麼,自然也不能求助警察了?」少杰自語。兩個女人都不語,上了少杰那輛奔馳三二O跑車。

當跑車揚起的灰塵漸漸平息時,狹窄的橫巷中閃出一個高大的人影,他背著帆布包,提著旅行袋,默然的注視那逝去的車影。

亦凡,他並沒有離開,當他下樓時已看見少杰的跑車,那是他所熟悉的,他立刻躲進了橫巷。他看見少杰,看見佳兒,也看見久別的母親。他的心頭激動得厲害,母親為他消瘦、憔悴了,母親那憂郁的眼光幾乎令他忍不住想奔出去。但他忍住了,他必須忍耐,目前不是見面的時候,目前不是,他還有工作要做,還有事情待解決,他只能忍住,任母親傷心離去。他是心痛的,然而——他有更重要的事,是的,更重要的事,母親,能原諒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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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從「海傍大道」的游艇俱樂部碼頭上岸已是黃昏,大伙兒包括君梅都玩得興高采烈,在志文父親那艘裝潢一流的游艇上,他們整整玩了一下午,又享受游艇上服務的水手們最周到的招待,但是,雅之依然冷漠,寡歡。

照原定計劃,他們到有馬尼拉唐人街之稱的「王彬街」國泰酒樓吃晚餐,席位是早已訂好了的。

雅之很想提早回家,不去國泰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她不想掃了大家的興。于是,兩部志文家的汽車把他們這一伙從游艇俱樂部送到國泰酒樓,君梅和雅之坐在一起。

「雅之,你比我想象中更固執!」君梅小聲說。望著曬得發紅的雅之,她只有搖頭。「你對自己太不公平!」雅之不出聲,只是對著君梅搖搖頭。

「你沒看見嗎?因為莊志文的關系,大伙兒都以你為中心,」君梅低聲提醒她。「你該高興一點!」

「我笑得很辛苦!」之終于說。

「好吧,隨你,」君梅聳肩。「我們是好朋友,無論如何——希望你快樂!」遙遠得幾乎不復記憶

柄泰酒樓是王彬最好的中國酒樓,對大多數的人來說,它的廣東菜已十分地道,只是價錢貴,除非家中有喜事,一般華僑甚少來此地,雅之也不過在十六歲那年,父親依照此地習俗曾為她請了一次客,算是女兒成長,正式可以進入社會了。

四年來,此地的改變不大,連那閃亮的霓虹燈也沒有換過形狀,遠遠的就望見了「國泰」酒樓的大招牌。

汽車停在酒樓門外,大伙還沒有下車,坐在街邊的群似是乞丐的老人一擁而上。

「是——什麼人?」雅之縮住了腳,吃驚的問。

「一群叫花子!」志文的朋友說。

雅之仔細的張望一下,全是六七十歲的年老中國人,叫花子?什麼意思?乞討,要飯的?

那群衣衫襤褸的老人圍著他們不走,伸出雙手,也不知口中喃喃的念些什麼。志文從口袋里掏出一疊「披索」,在每一雙攤開的枯瘦手掌上放一張五元的,拿到錢的老人退到路邊,似乎心安理得的又等待下一個可以伸手的闊客了。

雅之心中惻然,再也忍不住眼中淚水,她為什麼從來不知道馬尼拉的華僑中還有這麼一群呢?是怎樣的情形造成他們可憐的景況呢?

志文的注意力全在雅之身上,一月兌出人群立刻看見雅之的異樣,他馬上迎過來。

「怎麼樣了?雅之!」他不解的問。

「志文,你知道這些老人是怎麼回事?」她激動的問︰「他們沒有親人?沒有家?沒有兒女?他們沒人管嗎?」

「我也不怎麼清楚,」志文搖搖頭。「近幾年來總見他們在此地乞討,大概是孤苦無依吧!」

「孤苦無依?」雅之不滿的。「志文,你沒想過管—管他們?你的能力做得到的,大家都是中國人,看他們流落異鄉,年老無助,為什麼不替他們安排一下?」

志文眉心微蹙,想一想,終于說︰「你要我管,我明天就要人來問問他們看,」停一停說︰「但是我怕管也管不完,他們是去了一批又來一批,誰也不知道他們有多少人!」

「總不能任他們自生自滅吧?」雅之說︰「唐人街口的中國乞丐,是我們中國人的羞恥!」

「雅之,你的心好,又善良,」志文慢慢說︰「然而——這是個獨善其身的社會,你懂嗎?」

「不懂,」雅之倔強的揚一揚頭。「如果我有能力,如果我辦得到,我願把我所有的與他們分享!」

說完,也不理志文,打開她裝著不多錢的小皮包,真誠的,親切的走到那排坐在路邊的老人面前,盡其所有的把錢分給他們每一個。當她听到那些模糊不清的「謝謝」,當她看見被現實磨去人性尊嚴的木然神色,她的眼淚成串的落下來。總是這樣的,她想幫忙,卻又無能為力,難道沒有旁人和她有著相同的熱血?

「雅之,」君梅過來一把摟住她。「別這麼孩子氣了,大家都在等你進去呢,你幫不了他們的!」

雅之深深吸一口氣,把淚水也吸干。她真難過,她也明知幫不了什麼,她的能力有限。然而有能力的人卻往往想不到這些,或根本不理會,這個世界就是這麼矛盾的!

「我明白,君梅,我只是忍不住!」她再吸吸鼻子。「誰無父母?這些老年人該有人照顧的,怎能任他們在這兒自生自滅呢?或者我回台北時,我向僑委會提出———」

「你幫不了忙,雅之,」君梅嘆一口氣。「事情不是這麼單純,別只看表面,好嗎?我也同情他們,可憐他們,然而——有什麼用?我不想庸人自擾!」

「我是庸人,天生的!」雅之咬著唇。「君梅,整個暑假這麼長,我們想想看,或者可以有辦法——」

「雅之,」志文走過來,他或是被雅之的真情感動了,神態十分嚴肅。「我答應你,我要求父親盡量想辦法來安置他們,我保證一定做到!」

雅之抬起頭,仰望志文,這一刻,她覺得志文真是個高不可仰的巨人,她展開了整天來最動人的一次微笑。

「志文,我替他們謝謝你,」她認真的說︰「我會永遠記住你高貴的內心。」

志文的臉微紅,好半天,終于說︰「若要謝,他們該多謝你,」停一停,又說︰「你的確是我見過最好,最美,最善良的女孩!」

雅之嫣然一笑,挽著君梅走進酒樓。

在二樓他們坐了最好的一個座位,是最好的一間被分隔開的房間,志文在菲華中的確到處受人尊敬與巴結,四個侍者在一邊侍候著,領班還惟恐不周的一次又一次來巡視,所有一切全給雅之一種陌生的、高不可攀的感覺,她越發肯定,她不會把自己投身在這種環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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