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斯亦凡!」一個爽朗熱情的女孩子聲音,聲音才響起,人已經到了眼前。
「哦!林君梅!」從頭到腳的打量她,健美的身材,熱情的面龐,很性感的熱帶女孩子。「一個人?」
「當然是一個人!」君梅坐在他身邊。「你回家嗎?」「你呢?」他斜睨著她。他會為這樣的女孩動心,卻不會動情,不,他根本是永不動情。「不是想去我家吧?」
「方便嗎?」她是新潮又主動的。
「不怎麼方便,」他笑得不正經。「巴巴拉——林佳兒在我那兒,你知道她嗎?」「哦——」她拖長了聲音。「她是你的女朋友?」「誰都是我的女朋友,」他不置可否。「哦!你是從馬尼拉來的?」
「是啊!」她嫣然一笑,很明媚。「我的巧克力色皮膚是最好的證明!」
他心中浮起另一個影子,另一個從馬尼拉來卻白皙細致的女孩子,想問君梅認不認識,猶豫一下,還是忍住了。
「你為什麼要住宿舍呢?多不方便!」他問。
「很方便啊!」她笑。「你可以隨時來找我!」
「是嗎?隨時?」他不認真的。
「當然啦!」她笑一笑。「我知道你家,我也可以去找你,歡迎嗎?」
「只要有空,當然歡迎!」他說。
鮑共汽車停了,他們在同一站下車,君梅很明顯的希望他能送她回去,他卻先說︰「很抱歉,我還有點事,再見!」
「再見!」她很希望,但——希望留在下次吧!「斯亦凡,什麼時候一起去玩玩吧?我相信和你在一起一定會非常開心!」.「真這麼想?」他笑起來。這樣主動又爽朗的女孩子倒是不多。「星期六——不,星期五——我們去跳舞?」
「一言為定!」君梅快樂的揮手離開。「我等你,星期五,別忘了啊!」
亦凡聳聳肩,對女孩子他是無往不利的,惟一的小挫折是雅之——想到雅之,心中涌起一陣難言的感覺,他大步走向她的宿舍。才九點鐘,修女們該準女孩子見客吧!
運氣不怎麼好,一進會客室,迎面就撞見那令人渾身不自在的程子寧。
「哦!找何雅之?」子寧的笑容存著嘲弄的味道。
「是的,她在嗎?」亦凡開門見山的說。
「不知道,我替你叫叫看!」她眼光一拋,轉身走向樓梯,接著尖聲怪氣的叫︰「何雅之外找,男朋友來啦!」
亦凡在會客室暗暗皺眉,雅之已經飛快的從樓上奔下來,她雙頰緋紅,眼中漾著吸引人的笑意,凝視亦凡幾秒鐘後,笑意擴展在嘴角。
「這麼晚了還來?」她衣裙整齊,連鞋子也沒換,顯然是在等待,她等待的可是他?「你有事嗎?」
「只想看看你!」他盯著她。
他說的是真話,那笑容卻像在開玩笑,很不認真。
「我有什麼好看的?」她紅著臉垂下頭。她那少女的嬌羞特別真純,稚女敕。
「我們——你可以出去走走嗎?」他看一眼站在門外的程子寧。
「好!」她點點頭,她是很柔順的女孩子——或者是因為愛情,她已經對自己承認愛上他了!「不過不能太久,十點鐘以前一定要回來!」
「我也答應佳兒十點鐘回去!」他擁住她的肩。很不會照顧自己,尤其是心情不好時!」
「誰的心情不好時都會自暴自棄!」她說。
「有道理!」他們已走在昏暗的馬路上「哦!放寒假你要回馬尼拉嗎?」
「不!太浪費了!」她搖頭。「我一年只回去一次!」
「那——你不是有很多假期空閑著?」他望著她。他喜歡看她明亮生動的眼楮,看她無瑕的鼻子,看她小巧的唇,看她細女敕的臉,那是越看越吸引入,越看越漂亮,她的美似乎要經過仔細的發掘和探索才能完全顯露,她絕不是那種一眼就能望透的女孩子。
「未必!我可以看書,寫點文章,也可以出去玩玩,」她笑得含蓄。「我還有不少同學朋友!」
「雅之,我們利用寒假去旅行,好不好?」他忽然說。
「旅行?什麼地方?」她問。
「不知名的名勝,屬于我的觀光區!」他笑著。可有興趣陪我去找尋?」「你又去過那個竹林,竹屋嗎?」她問。
「沒——有!」他的聲音有絲改變,她看得出。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地方!」
她仰起小臉兒凝視他,她想,會有原因的,是嗎?
「我記得上次你在那兒發脾氣,」她慢慢的說︰「你對那地方很特別!」
「嗯——張正浩來羅嗦過嗎?」他的話題一下子轉到好遠的地方。
「別提他行嗎!」她惱怒的。「他和我有什麼關系?」
「他野心不息,對你虎視眈眈!」他悻悻的。
「我不明白,你總是提他,是損他?或是損我!」她說。
「雅之——」他猶豫一下,終于說︰「好,我以後絕不再提他,好不好?」
他有個感覺,外表柔順的她卻有非常倔強、固執的內心,她絕不會妥協的,讓步的該是他!
「好!」她開心的笑起來。那張精致的小臉笑起來卻是那般光芒四射。「這才像你,你看來是不會計較小節的人!」
「我看來?」他搖搖頭。「那只是你眼中的我,未必是我的真面目呢!」
「我相信自己的眼楮,」她是固執的,「我想——或者你並不怎麼了解自己!」
「我不了解自己?」他忍不住笑了。
「或者說,你並不清楚自己真正的個性,真正的面目,」她很主觀。「不是說過‘旁觀者清’嗎?」
「好一個旁觀者清!」他的笑聲在空氣中回旋。「這是中文系高材生對這句成語的新解?」
「別笑,我是認真的!」她停下腳步。
「哦!哦!」他也停下來定定的凝視她。「沒有人懷疑你的認真,不是嗎?」
「你總是這麼不正經,」她又笑起來。「有人說過你像一尾滑溜的魚嗎?」
「沒有人說過,」他握住她的手再往前行。「若我是滑溜的魚,誰能抓得牢我呢?」
「我想——沒有人,」她嫣然一笑。「想抓住你的人一定不忍心在手掌裝上尖銳的倒刺,那樣雖能抓住你,卻會傷了你,又——何必呢?」
他愕了一下,是這樣的嗎?想抓住他的人不忍心在手掌裝上尖銳的倒刺,怕傷了他——他心中浮起王隻的影子,王隻也想抓住他,王隻也不忍心裝上尖銳的倒刺?
「我說得不對嗎?」她搖晃著他。
「對吧!」他心不在焉。「不過這太流于幻想,手掌怎能裝尖銳的倒刺呢?」
「所以就永遠沒有人能抓得住你了!」她說。表面上自然,內心卻頗不是味道,永遠沒有人能抓得住他,包括她自己?「也不是這麼說,」他拍拍她的手。「有的時候,我會自動駐足!」「會嗎?」她不可置信的仰望他。「在什麼情形下呢?」
「當我發現我不能超越時!」他說。黑眸中光芒閃爍。
他們同時安靜下來,不能超越?那似乎好遙遠,似乎伸手可及,不能超越,一個永難實現的允諾.
☆
亦凡騎著摩托車朝台北飛駛,下了課該是最輕松愉快的時候,他卻心情不佳,莫名其妙的煩躁纏繞了他整天,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越近台北,他的臉色越發陰沉了。終于——他咬咬牙,一個緊急剎車之後又來個大轉變——在台大後門附近的基隆路上。
令他煩躁的是回台北?是回家?他長長透一口氣,把車速加到可能範圍內的最高,台北和台北的一切已在他背後越離越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