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會不會是把他當成以哲?她?不願也不能再想下去,太復雜、大痛苦、太具傷害性,總之——是一輩子不可解的死結。
但她離開——他心中竟有著莫名其妙的欣喜,這欣喜完全解釋不來.卻絕對真實。
她的離開——他矛盾極了。第二天他親到樓上可欣父親的公司拜訪。沈家公司規模不比「傅氏」小,而且裝修得十分堂皇。
可欣父親沈家堯親自接待他。
「你們兄弟實在太像,我見過以哲,所以感覺上也見過你。」家堯十分親切。「我知道你為可欣的事來,事實上我們也不知她去了哪里。」
「她一點也沒講過甚麼?」
「她說要休息一陣子,沒定目的地,但到了會給我們電話。」家堯說「我們信任她,也知道她有安排自己的能力,放心讓她上路。」
「歐洲?或是美國?」
「不知道,但很快會有消息。」家堯笑。「我會要她給博太打電話,也會把消息轉告你。」
「家母限我七天之內把她找回來」
「那大概不可能。」家堯平靜的說「相信她會離開一段長時間。她從小很有主張,意志也堅定,我們無法改變她。」
「你知道她離開的原因?」
「不知道。」家堯很認真。「她過你們‘傅氏’之後一直很愉快,我們的接觸比較少,她離開的原因——我幫不了你。」
「謝謝你。」以戰告辭。「務必請轉告她給家母一個電話,家母在精神上很依賴她。」
「我明白。請代問候傅太。」
版辭出來,他的心情並沒有好轉,等可欣來電是很渺茫的事,她會不告而別,表示不希望有人破壞她的決定,她未必肯打電話給博太。以戰很煩惱。
坐在辦公室半晌都無法安下心來工作。
中堅走進來,手上拿看些紙張。
「查到了。」他說︰「我查到可欣坐英航離開,第一站是曼谷,如果不下飛機,她就會直飛去德國法蘭克福。」「歐洲。」以戰喃喃說。
「她的機票買到瑞士,但不能肯定是否最後一站,她可以隨時補票。」
「至少知道她在歐洲。」
「目前是。再過些時候,她可能到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
「你要我怎麼做?」以戰望看中堅。
中堅眉心微蹙,考慮半晌。
「如果你不方便離開,我替你去找。」他很熱誠。「循看她的路線一站站追下去,總有希望找到她。」
一謝謝你,可是——找到又如何?如果她不願意回來。」
「我不知道。」中堅緊緊的望著以戰。「以戰,是否發生了甚麼事?」
「沒有。」以戰心頭一緊,那算發生了甚麼事嗎?「至少我沒有覺察。」
「她是在以哲周年忌辰後第二天離開,這是否顯示些甚麼?」
「那天中午在廟里吃齋都一切正常。」以戰說得有些敷衍。「我看不出甚麼不妥。」
「是。」中堅輕嘆。「她一向含蓄,我們實在難猜測她心中想甚麼。」
「找她的事讓我考慮一下。」以戰有點心不在焉。「只是媽咪那邊難應付。」
「你決定。」中堅拍拍以戰。「我standby.隨時可以啟程。」
中堅才離開,電話鈐響起來,他的秘書聲音在話筒里響起。
「傅先生,老太的電話。」
立刻傳來傅太興奮的聲音。
「可欣打電話來。」傅太的聲音高八度。「她現在東京,十天之後就回來。」
東京?!以戰皺眉,可能嗎?
「她還說甚麼?」
「她說一定會回來,一定會陪我,也一定不嫁人。」傅太心情好得不得了。「她想休息一陣,所以離開。」
「那——就很好。」以戰當然知道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卻不敢掃母親的興。「我們大家都可以放心了。」
「替我約陳律師,明天我要見他。」
「為甚麼?明天我有重要會議,沒時間陪你。」以戰直接反應。
「讓明柔陪,中堅也可以。」傅太說︰「我要改遺囑。」
「媽咪——」
「我要把阿康的那份完全轉到可欣名下,她完全繼承他。」她肯定的說。
「你——不需要再考慮一下?」以戰純為好心,他從來沒有想過要佔以哲的那份。
「不必。早改早好。」傅大聲音里有些負氣。「免得別人起貪念,欺負可欣。」
以戰心中一窒,母親可是在說他?或是指明柔?他盾心深深鎖住,不能讓母親有這種誤會,他承受不起。
「是。我約陳律師,明天陪你見他。」他說︰「會議我可以改期。」
暗太立刻一局興起來。
「我知道你和阿康感情好,可是——一有外人事情就復雜,我要快刀斬亂麻。」
以戰唯唯諾諾,他知道傅太指的是明柔,怪明柔搶可欣的職位。
可是可欣離開的原因並非如此,而原因——他又怎能講出來?
以戰的煩惱愈加沉重。
可欣的繼母沈太的電話也到。
「可欣現在在日內瓦。」她溫文的說.「過兩天她就離開,沒定下一站目的地。我已要她打電話給傅太。」
「謝謝,非常謝謝。」以戰心跳莫名的加速,口齒有些不清。「如果她再來電話,可否請她也跟我聯絡?一
「可以。是公事嗎?」
「是,是,有一點點公事要請問她。」以戰說︰「麻煩你了。」
「沒問題。」沈太笑。「你們兄弟真像,家堯說簡直一模一樣,看見你,他嚇了一跳,以為是以哲走進來。」「是——再見。」以戰放下電話,下意識的模模額頭。額頭上其實並沒有汗,他是緊張。
緊張甚麼.他也說不出。
晚餐桌上,他向大家宣布將赴歐洲一行。
「如果不可以不去就別坐飛機。」傅太對飛機有永恆的恐懼。「生意可以少做一單。」
中堅望著他,有點意外。他是明白的。
「我也去。」明柔立刻說︰「可以去換季。」
「我們不能同時離開公司。」以戰正色。「你管財務的。」
明柔聳聳肩,滿不在乎。
「等你回來我去,冬季時裝正好上市。」
暗太並不在意她去或不去,只望著兒子。
「不能找人替你去?阿強。」
「不能。」以戰望著母親,十分肯定。「這次事關重大,非自己去不可。」
「選家穩當安全些的航空公司。」她說。
「這哪里說得定。」以戰笑起來。「螞咪,不必擔心,以哲在天之靈會保護我。」
丙然,傅太不再有意見,「以哲」這兩個字對她有特殊的穩定力量。
「去多久?」明柔問。
「至少一星期。」以戰看中堅一眼。
「是。」中堅立刻幫腔。「他要去幾個地方,瑞士、德國、法國,也許還去美國。」
「這是為甚麼?開那麼多會?」傅太又有意見。
暗太始終不放心飛機。
「幾處有不同的project,以戰希望一次就全部談妥,不須要再去。」中堅說。以戰感激的望他一眼。「也好。」傅大突然想起。「你會經過東京嗎?可以探望可欣。」
「不。正好反方向。」以戰淡然。
「可欣在東京?」明群箏佛不相信。
「是。」以戰立刻說.「她已給媽咪電話。」
「我還以為她躲到哪兒去了,」明柔有些不屑。「東京這麼近,有甚麼好玩。」
沒有人接她的腔,她只好沉默不語。
以戰陪母親去見陳律師,改好遺囑後,坐夜晚十點半的英航班機飛歐洲,第一站也是曼谷,他要循可欣的路線去追尋,這樣比較有把握些。
二十四小時後,他已在日內瓦機場。
正預備叫的士去車站,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背影,可欣?!
她提看簡單的行李,正匆匆忙忙往機場里走,幾天不見,她看來瘦削不少。心頭一熱,以戰跟在她背後,不受控制的轉回機場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