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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時間告訴你 第19頁

作者︰嚴沁

生活還是像從前一樣過,平穩、踏實而低調,除了失去的以哲,那永恆的痛。

匆匆一年,已是以哲去世的周年忌辰。

大清早,天剛亮,路上還沒有甚麼行人,大廈垃圾工人還在辛勤工作,可欣已開車趕去以哲墓園,她要趁大家沒來到前,對以哲講些只有他倆才知的悄悄話。

在墓地二十多碼處她站定了,心中呼然而跳,因為她看見墓前站立一個酷耳以哲的人——當然不是以哲,是比她來得更早的以戰。

站在原地不再移動,心中有奇怪的念頭,她不想在這個時候見到以戰。

自從做了以戰的助理,工作上的接觸多了,她有個想法︰其實自己根本分不出他們兄弟倆誰是誰!以前以為靠感覺可以,但現在知道,他們兄弟實在太像,像得連感覺都相近。以前——是對以戰陌生的緣故。

她開始有點怕接近以戰,因為那太相似的「感覺」今她痛楚。

以戰到底不是以哲,這是絕對絕對絕對不能弄錯的。

她站在一株樹後,遠遠看見以戰低看頭,不知在自語或是沉思,久久,久久都不動。二十分鐘他還是那個姿式,像生了根的樹。

有點著急,他不是要在那兒站一生一世吧?

太陽的臉龐完全展現出來,逼人的熱力也升高,細小的汗珠沁在可欣鼻尖。她已陪著以戰站了起碼一小時。

以戰這麼早來是為甚麼?他剛陪傅太一起來,他們不是約好中午在廟里打齋念經嗎?

以戰終于移動了,他緩緩轉身,慢慢朝可欣走過來,不,他當然不是走向可欣,那是離開的唯一道路。

他還是半垂著頭,沉重而悲傷,無限心事的模樣。經過可欣時,他突然停步,有感應似的轉臉,與可欣的視線相遇。

像受到極大的震動,他眼中光芒暴漲,身子不受控制的顫動看,伸出右手——他是指著她?或是想捉住她——然後,霍然轉身,大步沖出墓園。

他竟是那樣失態。

可欣像從一個夢囈中醒來,剛才那一剎那,她幾乎不能呼吸.以戰的手雖離她還那麼遠,卻像可觸及她的靈魂,令她內心天旋地轉般,不能自已的悸動著。那感覺就像以前與以哲,可是他卻是以戰。

老天!到底發生了甚麼事?一定有,她知道。看來,以戰也知道。她——是不是把以戰當成了以哲,那個百分之九十五——不,可以說百分之一百相像的雙生兄弟。

她不想再往下想,那令她心驚膽戰,但是——她是不是愛上了以戰?!

是以戰還是以哲?她完全迷糊了,站在以哲的墓前,她雙手掩面失聲哭泣。

那是萬萬不能,她最怕發生的事,想不到——想不到竟然真的出現,這——叫她以後再面對他們?

心緒亂得一塌糊涂,完全不能思想的在墓前站了半小時,該是上班的時間!她開車回到公司。

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離開以戰,離開所有人,她被自己嚇壞了,怎能發生這樣的事?

迅速打了一封辭職信,讓秘書轉交以戰.也不通知任何人,她悄然而退。

她這抉擇是對的,她知道。只有這樣才能今她避免面臨萬劫不復之境。

可欣躲在家里思索整天,只簡單的對父母交代去旅行,就提著簡便的行李離開,沒說去處也沒說時間。

案母一向對她極信任,知道她能保護自己,放心讓她上路。她只留下保證,一定按時報告自己行蹤。

她的離開沒驚動任何人,一走了之、一了百了,還有甚麼比這更好的辦法?

首先發現的是傅太,她問以戰。

「可欣呢?怎麼不回我電話。」

以戰無言以對。中堅以懷疑的口吻說︰

「她兩天沒來上班。」

「大小姐一定生病。」明柔笑。「嬌生慣養,可能從來沒這麼勞累過。」

以戰還是沒作聲,也沒把可欣辭職的事告訴大家——他大概永不會說出來。

「你問過她父母嗎?」明柔問。

「沒有。工人說她不在。」

「讓我打去問問。」中堅離開餐台。回來時神情詫異。「她母親說她離開了香港。」

「啊——」傅大反應最大,她睜大眼楮張大口,一副不能置信的駭然。「不可能,她離開香港不可能不告訴我。」

「他們怎麼說?」明柔關心的問。

「她去旅行。」中堅懷疑的。「沒定目的地,也沒定歸期,只說會打電話回來。」

「怎麼可能?」傅大目瞪口呆,泫然欲涕。「你們誰得罪了她?」

中堅、明柔、傅太的視線都集中在以戰的臉上,只見他漠然的臉上半絲表情也沒有,只用手指輕撫著眉心。「你知道原因嗎?」明柔問。

以戰沉默的搖搖頭,再搖搖頭,眼眸的顏色變得更深沉。

「不管。」傅太終于哭起來。「我不管她為甚麼離開,你們替我把她找回來。一定有原因逼她走,她答應過我永遠陪我的。」

「媽咪——」明柔跳起來擁著她。「別哭,別擔心,可欣可能很快回來,她只是去散心。」

「騙我,她不會回來。」傅太下意識的推開明柔。「阿強,我不管,你要替我把她找回來。你不去,我自己去。」

明柔臉色難看,沒想到傅太會推開她。以戰臉色也難看,傅太給他出個難題。

「我會找她。」他勉強安慰母親。「我一定替你找她回來。」

「她一句話也沒說就走,你們。」傅太滿臉淚痕。「你們誰惹她,我不放過你們。」

「媽咪——」以戰很難堪。「我接到她的辭職信時人已走了。」

「辭職?做得好好的為甚麼辭職?」傅太叫得驚天動地。「她不高興你們換了她的職位?」

明柔的臉色更難看,她盯著以戰,希望他說幾句好話,可是他沉默。

「不會,安娣。」中堅出面打圓場。「可欣不是那種人,事實上她幫以戰做得很開心,做得很好,她離開——可能是散心。」

「不是。」傅太非常因持己見。她瞪著以戰。「你說,你一定知道原因,阿強。」

「我只接到辭職信,她甚麼也沒說。」以戰吸一口氣。心里立刻想到墓地里的那一幕,有關系嗎?他的心開始不能平靜。

「可欣的父母說她來電話時一定要打給我們,一定很快聯絡上,安娣,真的別擔心。」中堅再一次說。

他的人,他的話都有一種今人安定的作用,傅太漸漸止住哭聲,用責備的眼光瞪看以戰。「早叫你把我們的事辦妥,你不辦,她人都走了。」她嘆息又埋怨。「可欣若是不回來,我不原諒你。」

以戰臉上涌起一抹暗紅。

「甚麼事以戰沒替你辦?我幫你辦。」明柔又來討好。

暗太動也不動的望著以戰,也不言語。

「我也可以幫忙。」中堅這麼說只為替明柔解圍,傅太對可欣的偏心毫不掩飾得今人難堪,他替明柔難過。

「你看人家,每人都熱心幫忙,就是你。」傅太似不放過兒子。「哪有那麼多期規矩要守?」

「早讓可欣正式成為我女兒不就甚麼事都沒有了?我不懂你心里想甚麼,阿康去後、你就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傅太說。

以戰垂下頭,也不替自己解釋,只默默的承受一切。

好不容易在中堅和明柔一再相勸之下,傅太回房休息,並限一星期要把可欣找一回來。

以戰以守著傅太為理由,讓司機送走明柔,中堅也告辭而去。

「最好明天你親自去一趟沈家。」他說。

以戰把自己關在臥室,心潮起伏。

那天在墓地無意識失控的把手伸向可欣,她震驚的表情他看得清清楚楚,她不止震驚,彷佛還害怕、還矛盾不安、還痛苦。他不明白那代表甚麼,可必是她離開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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