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我可以陪你去旅行。」他似乎胸有成竹。「去哪兒都行,甚至很遠的地方!」
「你也休假?」她問。
「不能嗎?」他笑。
「你能,我不能!」她搖搖頭,放下刀叉。「你雖是經理,我不想成為公司里的特權分子!」
「這件事不急,你慢慢考慮!」他還是笑。「告訴我,今夜——你回天威那兒嗎?」
「不——」她神色變了,天威兩個字使她失去笑容。「我不會回去!」
「永遠?」他眼光一閃。
「我想——應該是!」她輕輕嘆息。「我雖不後悔自己做的事,我雖不後悔付出的感情,但我不賤,我更不能讓別人以為我賤。」
「他不是真心這麼說你!」他皺眉。耐雪這麼好,天威卻作賤她,這是孽嗎?
「不談這件事,我們回公司吧!」她說。
他招來侍者付錢,伴著她走出餐廳時突然說︰「你不再害怕和我一起走進公司?」
她意外得呆怔一下,是啊!她不再害怕了嗎?她不是一直避免和他一同出現在同事面前嗎?她不是一直害怕不必要的謠言嗎?今天——
「我心中坦然比形式重要!」她只能這麼說。
「很好,很好的坦然!」他點頭稱許。
回到公司,他倆的同時出現果然引起一些議論紛紛,耐雪卻坦然以對,除了坦然,她心中似乎還有喜悅,喜悅什麼呢?她可又說不出來。
下午是平靜的,至少耐雪外表上看來平靜,她迅速把早晨沒做完的工作完成,把該做的賬也做好。她同時也發覺,思堯也投入了工作,不再分分秒秒注視她。
于是,她打電話回家——和天威曾共同擁有的家。一次又一次,可是總沒有人接听。
天威和阿泰還沒回來?阿泰不是說有錢就可以贖天威出來嗎?支票是絕對可靠的,難道——對方變卦?要付完了全部欠款才放人?或是——
天威傷得厲害,必須進醫院?
直到下班,她仍無法打通電話,她心中七上八下,是不是——該回去看看?只是回去看看,她仍然要離開的,見不著天威,她怎能放心呢?
思堯仍在忙著,會計主任和他在商量事情,他們神情平和愉快,當然不會是發現了她的事,她已盡量想辦法在掩飾了,一時不會被發現,只是——紙總包不住火,她必須想辦法弄一筆錢來填補——媽媽,是的,媽媽會拿得出這筆錢,但——用什麼方法才能說服媽媽?
拿著皮包走出公司,思堯完全沒有注意她,她竟有些失望了——怎樣?她希望他注視她嗎?怎樣的心理呢?
站在馬路上,她突然感到一陣彷徨,她已經沒有家可回了,這個時候,總不能回到小旅館,那間小小的、陰暗的房間會困死她,悶死她,那麼——回媽媽那兒?不,不,回天威那兒——哎!回天威那兒!
決定回去,莫名的興奮涌上來,矛盾、不安卻消失了,她跳上一輛計程車,她不能忍受公共汽車一站站的把她帶回來。她要盡快見到天威,天威該回去了吧?
紅門依舊,此時她的心情與中午時相差何其大,她知道,只要見到天威,她絕不再計較昨夜他的粗暴——屋子里靜悄悄的似乎沒有人,難道——
仍沒回來?臥室果然空著,天威不在。
耐雪懷疑地想,阿泰不可能騙她吧甲阿泰是他們之中最善良也是對她最好的一個,沒有理由騙她——轉往阿泰的臥室,很意外的,他睜大眼楮躺在床上。
「阿泰,天威呢?」耐雪問。
「啊——大嫂,」阿泰跳起來臉也紅了,聲音也結巴了。「你——你回來了?」
「天威呢?沒有贖出來嗎?」耐雪皺眉。
「中午就出來了,他——」阿泰直吞口水,又為難又歉然又不安地。「他——」
「他人呢?傷得嚴重嗎?」她關心地。
「不怎麼嚴重,敷了藥過幾天就沒事,」阿泰的態度有說不出的別扭。「不過大概會有疤!」
「他人呢?」耐雪再問。
「他——他——」阿泰張口結舌,就是說不出話來。「我——我——他——」
「別說不知道,」耐雪沉下人,「你一定知道,是不是又去賭了?」
「不,不是去賭——哎!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阿泰臉紅脖子粗。
「阿泰,為什麼對我也不說真話,」耐雪生氣了。「難道我還會害他?」
「不,當然不會,」阿泰手足無措。「他——他——」
「告訴我,」耐雪懷疑到了頂點。「我一定要知道他在哪里,我今天一定要找到他!」
「大嫂,我——」阿泰看來是真的為難。「你別生氣,他——只是逢場作戲!」
「什——麼?」耐雪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逢場作戲?什麼意思?女人?
「不關我的事,是他自己在賭場認識的,」老實的阿泰在心慌意亂下全說出來了。「是個酒女,很紅的!」
耐雪呆在那兒,像被一個悶雷打中,這是她連做夢也想不到的事,一個紅酒女?!天威除了賭還沾上了女人?這——從何說起?
一種苦澀的味道在嘴里蔓延開了,沈耐雪,你這天字第一號的大傻瓜,滿懷柔情地回來看受傷的人,想不到受傷的人卻在一個紅酒女的懷里,天威,天威,他真對耐雪寡情至此,薄幸至此?
「她叫什麼名字?他們——現在在哪里?」她木然地問。
「大嫂——」阿泰囁嚅地,他闖了禍,是嗎?
「請告訴我,阿泰,這是我惟一的請求!」她正色說,「請告訴我!」
「大嫂,別去吧!」阿泰吃力地說,「這——大家都會不好意思!」
「你放心,我只是去看看,」耐雪笑了,笑得好飄忽。「只是看看,我不會令大家難堪的!」
「但是——」阿泰望著她,他同情她卻無以為助,她是好女孩,人好,心好,就是命運對她不好。
「相信我,阿泰,我不會鬧事,只是看看!」她的笑容更柔和平靜了。
「那——好吧!」阿泰終于說了一個地址。「我想天威是瘋了,他從來對妞兒都不感興趣的!」
耐雪不出聲,轉身走出去。
她坐計程車直到阿泰給的地址,那是一幢非常高級、非常新穎、非常講究的大廈,紅酒女的家?她不考慮地,上電梯,事情總要解決,總要有結果。
她按了門鈴,開門的是個女工,但她已看見和一個妖媚的女人親熱坐在一起的天威。
「找誰?」女工很沒禮貌,一副狗眼看人低狀。
「找他!」耐雪指著沙發上的天威。
天威聞聲抬頭,看見耐雪時,意外得皺皺眉,然後大步走過來。
「你找我做什麼?」他冷冷地盯著她,聲音里沒有一絲感情。
「誰告訴你地址的?」
「阿泰!」耐雪也望著他,卻冷不起來,她罵自己沒出息,哭什麼呢?真不中用。「我只——看看你!」
「我有什麼好看?又沒死!」他冷笑一聲,順手把門虛掩上,把他和耐雪都關在門外。
「阿泰說你受傷——」她吸吸鼻子。
「哼!雖然你用錢贖我出來,也別在我面前作出一副恩人狀,」他煩悶地。「我沒要求你這麼做!」
「天威——」她倒退一步,他真是不知好歹得如此這般?
「誰叫你贖我?是你犯賤,」他冷酷地笑。「你不是已經走了嗎?回來做什麼?去找你的程思堯啊!」
「你——欺人太甚,傅天威,」耐雪忍無可忍。「算我犯賤,只因為我看錯了你。」
「你是看錯了,」他邪惡地笑。「我傅天威只接近可利用的人,像美虹,她是最紅的酒女,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