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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晴 第12頁

作者︰嚴沁

「你這樣子——不影響工作?」她是關心他的。

「工作不需要二十四小的!」他似乎在笑。

「但是——醫學和事業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她說。她永遠忘不了這一點,這不是令他們分離的惟一理由嗎?

「是嗎?」他似自問,又似問人,立刻,又不置可否地自己回答了。「是吧!」

浣思深深吸一口氣,心中的紊亂再也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了,哲凡似乎全變了,絕不是她所認識、她所熟悉的劉哲凡醫生,就算今天早晨在醫院見面,他也是全然不同的另一個人。

「我——想見你,現在!」她忍不往說。

「現在?」他意外又不能置信,「為什麼?」

「沒有原因,只是要見你。」她堅定地說,「你來,或者是我去?」

哲凡猶豫著,他不希望浣思這個時候見到他,這是他從不為人知的另外一面,然而——又怎能拒絕?

「我來——方便嗎?」他終于問。

「那麼我來!」她想也不想,「我十分鐘到。」

「浣思——」他還想說什麼。

她已掛上電話,從手袋里拿出車鑰匙,連衣服也不換快步奔出去,半分鐘,她駕著她的BMW如飛而去。

那是她所熟悉的街道、是她熟悉的巷子、是她熟悉的屋子,就在中山北路四條通。那扇門、那個花園、那個石階,即使閉著眼楮,她也能順到走進去而絕無差錯。有一段好長的日子,她是此地的女主人,心寧和心馨也相繼在此地出生、長大。車停在高高的圍牆外,她已嗅到那一陣熟悉的味道,不必抬頭,她也知道那塊並不大也不顯眼卻十分為人尊崇的白底黑字「劉哲凡醫生診所」的木牌。

五年來,從離開的那一天起,她雖然經過此地無數次,卻從末再進去,今夜——她為什麼毅然來了?是為那不可能的景象?那黑夜街道口的醉漢?或是——或是——五年來耿耿的情懷?

大門虛掩著,表示歡迎?她推開門,大步走進去。說了要來,沒有理由藏頭縮尾,她做任何事都喜歡大大方方、漂漂亮亮,這是她的個性。

大廳中只亮了盞小燈,沒有人.沒有聲音。她知道右邊是哲凡的辦公室——診所。她朝左面的小客廳走去,哲凡應該在那兒等她。

小客廳燈光柔和,只亮著一盞傘形的落地燈,那是五年多前她所選焙的,哲凡就坐在燈光照不到的暗角。

她看不清他的臉,只沉默地在他對面坐下,四周略一打量——和五年前的陳設何曾有絲毫改變?鋼琴仍在那幾,絲絨窗簾還是她所喜歡的棕紅色,連那沙發,也是她從丹麥訂來的那一套。一剎那間,她心中涌上了一抹奇異的感覺,她可是——回家?

「家具——保存得很好。」她不知道該從哪兒開始講。

「沒有人用它們,當然不會壞。」他淡漠地說。

他一開口,濃烈的酒味撲面而來,她忍不住皺眉。

「剛才那人真是你!」她是在嘆息嗎?「我實在不能相信!」

「你也喝酒,這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他說。

「不,我不在意你喝酒,只是——你破壞了形象。」她說得特別。

「形象,誰的?」他不在意地笑,「難道我在別人心中還有形象?」

「你——不快樂?有困難、有煩惱?」她問。她希望做到「離婚的夫妻仍是朋友」。

「絕對沒有,」他始終躲在暗角。「我各方面都正常、都好,你想得太多了。」

「我相信自己的感覺,」她固執地搖頭,「你說過,一個外科醫生需要一雙最穩定的手,酒——你不以為會奪去你的穩定?」

「別把我看成酒徒,我只偶爾一試!」他為自己辯白,「我始終是最好的外科醫生!」

「那麼——請你過來,我要看見你的臉。」她突然說。

他呆怔一下,他可沒想到她會這樣。五年來,他們很少見面,見了面也十分冷淡、生疏,今夜何其特別?

「不必了,我喜歡這兒。」他不動。

「為什麼不給我喜到你的臉?」她有些激動了。

「冷靜些,」他疲乏地說,「沖動對你無益,看見我的臉——你能心平氣和些?」

「不,我只想看見另一個,我所陌生的劉哲凡。」她說。

「浣思,」他苦笑,「你可是故意要我難堪?」

「喝酒會令你難堪?它在你心目中是不正當的,對嗎?既是不正當,你為什麼要喝?這不矛盾?」她進逼著。

「是矛盾吧!」他不置可否,「我希望能保有一點兒內心隱秘。

「你保有了太多!」她叫起來,「這麼多年,你可曾打開內心,讓任何人了解一下?」

「浣思,你——怎麼了?」他詫異了。

他不明白,已和正倫訂了婚的浣思,為什麼仍這般咄咄逼人?他們的夫妻關系早已終止,他們從來沒有恨過,當然,也不該有這種——難堪——

浣思總是令他難堪,令他——無地自容。

「好吧!我來告訴你,昨夜——心馨哭了!」她忽然轉開話題。

「哭——為什麼?」他呆怔一下。

「相信是為正倫。」她努力想看清暗影中的他,可惜很難做到。

「不必考慮她們,你該為自己打算。」他說。

「我不願太自私,」她搖頭,「心馨是好女孩,我不願在她心中留下陰影。」

「你要我怎麼做,接她來?」哲凡問。

「我不要求你做什麼,只是告訴你這件事,」她本身也是矛盾的,既不要求什麼,何必又說出采?「心馨認為,沒有人能代替你的位置。」

「孩子天真的想法。」他故意笑著,「她剛才打電話來,可是我不在。’

「她找——你?」浣思不安了,心馨可是想離開她?「你們沒有直接談話嗎?」

「沒有,我只在電話留話簿看到的。」他淡淡地。

浣思咬著唇,益發不安了,她幾乎肯定心馨想離開她,心馨已明白地表示反對她再婚了,不是嗎——她絕對不願意失去心馨的,無論在任何情形下。

「她若再找你,希望你能通知我。」她要求。

「當然。」哲凡大方地說,「這個當然!」

浣思心中擠塞著好多話,也不知道該從哪里說起,說出來的似乎都是無關緊要又婆婆媽媽的,她來見哲凡,除了想證實他是否真是街上的醉漢外,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她——

茶幾上的電話突然響起來,在靜夜中顯得十分驚人,連哲凡也覺得意外,他呆怔半晌,才拿起電話。

「是,我是——哦——哦,」只見他在點頭,卻完全看不見他的神色。「好,謝謝。」

放下電話,他似乎整個人都改變了,醉意、疲乏和躲避在一剎間消失,他挺直了,堅強了,也絕對冷靜了。

「什麼事?」浣思驚訝于他的突然改變,什麼事呢?有什麼事能令他在一剎那間振作起采?「誰的電話?」

他沒有立刻回答,卻慢慢站起采,他剛才一亙不肯走到燈光下,一直不肯讓浣思看見他的神色,此刻卻自動走向她,面對面地站在她面前。

雖然他仍有濃濃的酒昧,外表上,他已完全是劉哲凡醫生,而不是街上的那個醉漢。

「浣思,有一件事——你必須知道。」他認真地說。

「誰的事,我的?」浣思心中一陣猛跳,又開始不安了,「心馨的?誰打來的電話?」

「醫院。」哲凡嚴肅而冷靜,「我命令值班的護上在得到你的檢須報告時必須立刻來電話。」

「我的檢驗報——告!」她的腦色也變了,「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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