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頭腦,很冷靜。」哲人點頭。
「人家是英雄、美人,不許人間見白頭。」可宜笑。
「是他有氣質、有風格、與眾不同。」天白也說。
「別贊我,我只想下半輩子生活得好些。而靠唱歌是不穩的,一朝走下坡就一滑到底,我不能忍受這刺激。」
「對的。娛樂圈沒有永恆。」哲人說︰「連我們行政人員也並不太穩定,要受時代的淘汰。」
「別說這些。我們是來陪天白的。」可宜說。
「啊——是。找到阿靈了嗎?」哲人問。
「她去了大嶼山,幾天之後才回來。」天白的臉沉下來。「我想——她這次下了決心。」
「你這人自私,只想她在工作上幫你,不肯顧人家的感情。」可宜搖頭。
天白無言以對。
「我看你放了阿靈吧!」哲人也說︰「她整天跟在你旁邊,卻又可望不可即,她不痛苦嗎?」
「我明白。可是——讓她就這麼離開,她還是我表妹,在姨丈和阿姨面前我怎麼交代?」天白苦惱。
「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只能犧牲一個。」可宜說。
「翡翠——」天白看仇戰一眼,沒再說下去。
「你別扯太多,翡翠的心意我很清楚,」可宜正色說︰「她是極堅定的。」
「我知道。」天白垂下頭。
仇戰眉心微蹙,終于忍不住站起來。
「我去唱歌,你們繼續談。」他很識趣。
天白望著仇戰魁梧強壯的背影,發著呆。
「不一定是仇戰,」可宜了解地說︰「翡翠很介意年齡,仇戰比她小4歲。而且她要愛情。」
「他們之間還沒有愛情?」天白不能置信。
「我不知道。翡翠說沒有。」可宜搖搖頭,看台上的仇戰。
天白的眼中有一種似真似幻的憧憬的光芒,是不是他還有一點希望?然後他整個人振作起來。
「怎麼?心情突然好起來?」哲人打趣。
「希望仍然在人間,是不是?」他笑。
「你決定放過阿靈?」可宜問。
「不是我放過她,沒有這麼嚴重吧?我從來沒想過要抓住她。」天白認真地說。
「可是她從小就想抓往你,是不是?」哲人反問。
「你們說我傷了她?」天白又不安了。感情豐富的人都比較善良。
「大概是。她昨夜不是哭了?」可宜說。
「我嚇了一大跳。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天白說。
「平日你一點也沒發覺她愛你?」哲人問。
「總是——知道一點,」天白臉紅。「這種事——還是假裝不知道好些。」
「豈不是害人?」可宜不以為然。
「也許我自私,我不想惹麻煩上身。」天白坦然。
「我不想理你們的事,真復雜,」可宜嘆一口氣。「我最怕復雜。」
天白無言,連喝幾口酒。
台上的仇戰開始唱歌,又唱那首怪怪的歌,就是遇見可宜、宿玉他們那次唱的。
「他在其他地方從不唱這首沒什麼商業味道的歌,在這方面他比較執著,堅持商業、藝術分開。」
「很難得,是不是?」天白有點酸溜溜。
「是。」哲人直認不諱。「他很難得,尤其是他還這麼年輕,他很難得。」
天白臉色不怎麼好,他已認定仇戰是情敵。
仇戰連續唱了三首歌才從台上下來。唱歌使他眼楮放光、神采動人。他回到座位上,對可宜他們舉一舉杯,然後轉身離開。他甚至沒留下一句話。
「他很怪,是不是?」天白說。
沒有人回答他。
宿玉在等仇戰開車來接她,突然看見靈之匆匆而來。
「你回來了?」宿玉有點意外。
「有空嗎?能否陪我聊聊?」靈之說。
「當然,」宿玉沒有考慮。「等仇戰來了之後我們就走。」
「你約好仇戰?」
「沒問題,我讓他遲兩小時再來。」宿玉笑得真誠。
說到就到,仇戰的車已停在面前。宿玉趨前跟他講幾句話,他點點頭、揮揮手,汽車揚長而去。
「不好意思,耽誤你們的約會。」靈之說。
「我們只是吃晚飯,根本無所謂。」宿玉搖頭。「7點半他會到酒廊接我。」
「可以不到酒廊嗎?」靈之問。
「行,在酒廊旁邊的咖啡室,好嗎?」宿玉領先往前走。「你跟伯母去了大嶼山?」
「沒有。哪兒也沒去,在家里悶了3天,」靈之苦笑。「你是我出來見的第一個朋友。」
「我能幫你什麼嗎?」宿玉問。
「恐怕很難,」靈之搖頭。「所有的事我都清楚明白。」
「來,我們坐著慢慢談。」宿玉挽著她直走向咖啡室。
鎊自叫了飲品,靈之幾次欲言又止。
「決定不再回天白公司了?」宿玉問。
「回去有什麼意思呢?」靈之臉色暗下來。「再做下去連自尊心也沒有了。」
「真是這麼糟?」宿玉關心地問。
「最難忍受他若無其事的樣子,」靈之開始有點悲哀。「我不相信這麼多年他什麼也不知道。」
「或者他真不知道呢?你們原是表兄妹。」
「我感覺得出他是故意的,」靈之肯定地說。「他根本否定了我的感情。」
「天白不是這樣的人。」
「他在你面前是一個人,在我面前是另一個,」靈之冷哼一聲。「對我總是嬉皮笑臉,當我是小孩子,其實他明知我跟你是同班同學。」
「你跟他太熟了,所以才會有那種態度。而我只不過是陌生人,所以特別客氣。」
「你跟他是陌生人?」靈之大驚小敝。
「至少我是這麼想。我不熟悉他,不知他的習慣,不知他的愛好,更不懂他的思想,而且——也不想去懂。」
靈之怔怔地望著宿玉。她知道宿玉在表態,也知道宿玉講的全是真話,可是——有用嗎?天白不會因宿玉的表態而轉移感情。
「很感謝你這麼告訴我,可是——天白像塊頑石,我對他已死心。」
「不要這麼快就死心,」宿玉笑了。「有的男人開竅比較遲,他並不清楚明白自己的感情,天白就是這種人。」
「他不是。他只是喜歡你。」
「錯了。他對我有兄妹情,因為他看著我長大,又看著我和之浩戀愛,看著之浩死,他非常同情我,把我當成弱者。其實他並不真愛我,真的。」
靈之從來沒想過天白對宿玉竟然會是這種感情,她似信非信,想深一層,又好像很有道理。
「但是我覺得他只是在工作上利用我。」靈之說。
「天白是這種人嗎?你比我更清楚他的為人,」宿玉很小心地說。「他對你是依賴、是信任。」
靈之的決心開始有點動搖。
「我決不回他公司。」
「我贊成。讓他嘗嘗你不在他身邊的苦況,他一定會轉回頭來找你。」宿玉說。
靈之思索一陣,臉色漸漸好轉。
「我完全沒有信心。」她臉色微紅。
「相信我的話,我是旁觀者清。」宿玉拍拍她。「你每天在他身邊他已習慣,他不能沒有你。」
「只是在工作上。」靈之搖頭。
「漸漸你會看到,事情並非你想的那樣,」宿玉鼓勵她。「你沉迷其中,看不見窗外天色,你悲觀。」
「窗外天色是什麼?」
「一片艷陽。」宿玉笑得十分溫暖。
靈之又想了一陣,己恢復笑容。
「你很會鼓勵人,真的。」她說。
「我說真話,講道理,自然有鼓勵人的力量。」
「你愈來愈會說話。」靈之搖頭。「所以大家都喜歡你,而我,直腸直肚,天白常說我長不大,又沒有女人味。」
☆☆☆
「別听他的,他沒有品位。」
「沒有品位又怎能喜歡你?」靈之不以為然。
「我——經過波浪,經過挫折,經過打擊,我看自己是歷盡腦桑一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