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了整整一晚上,終于看到他們回來,看到雨濃吻雪凝的手,看到她依依之色——妒火令他幾乎把持不住自己,事情怎麼會這樣發展?怎麼會?
他不甘心,永不。
雪凝冷漠之色漸漸在融,代替的是一抹朦朧笑意,似笑非笑之間,非常引人。
「什麼事?發生了什麼事?」曉晴總是追問。
她只笑而不答。
發生了什麼事呢?那只是一種感覺,怎麼講給別人听呢?別人又怎麼會明白呢?
她沉浸在自己的快樂里,根本沒有注意四周的一切,她甚至不再介意若風。
若風並沒有什麼特別,尤其在上課時,他總是那個樣子。只要她不招惹他,什麼事都不會有。
她和曉晴上學、放學永遠出雙入對;就算加入了陳蔭,也很融洽。
曉晴不再抗拒陳蔭,大家相處得更自然些。
有時候他們三人也一起去看場電影什麼的。
雨濃並沒有再出現,那天分手時他說「明天見」,雪凝以為第二天他會來,但是沒有。
而且從那天開始就一直沒出現過。
雪凝並不很擔心,她相信感覺,她知道雨濃對她有相同的好感,她不急。
他總會來的,是不是?
放學回家,若男獨自坐在客廳,不見冷敖。
「若男。」雪凝招呼︰「哥哥呢?」
「他還沒下班,我先來等他。」若男說︰「來,我們聊聊。」雪凝只好坐到她身邊。
「這陣子很少見到你,很忙?」若男凝望她。
「不,和往常一樣,不特別忙!」雪凝答。
她心中有個奇怪的念頭,若男今天來,不單是等冷敖下班這麼簡單,她另有目的。
于是她有了警惕。
「和曉晴在一起?」
「是!有時還有陳蔭。」
「陳蔭是誰?曉晴的男朋友?」
「可以算是。」雪凝淡淡地笑。
「這回答很特別。」
「曉晴還沒有完全接受他,但至少他們是好朋友。」
「你把朋友這兩個字劃分得很細、很狹窄。」
「我是這樣的,」雪凝直認不諱︰「我不需要很多朋友,我選擇,因為我不想浪費時間。」
「你會錯過很多人,」若男一直望著她︰「有些人是要接觸才能了解,才能發現優點。」
「我知道,但是別人的優點與我有什麼關系?」
若男語塞,她沒想到,雪凝個性如此特別。
「多幾個朋友總是好事,人是不能離群的。」她勉強說。
「我沒有離群,你對我有這種感覺?」雪凝反問。
「不——我覺得你比較孤獨。」若男有些招架不住。
「我想不是,我有朋友,別人對我也沒有這感覺;也許我比較冷淡一點,這是個性。」
「是,冷敖原也是比較冷淡,現在好多了。」若男轉開話題。
「因為有了你。」雪凝笑了。
「是,我們很談得來,也可以說一見如故。」若男振作一點,
罷才她有縛手縛腳之感覺︰「很奇怪,我都三十多歲了,才遇到一個談得來的人。」
「以前你挑剔?你也孤獨?」雪凝問。
「不——我心頭高。」若男居然臉紅。
她竟被一個小女孩子反問過來。
「女孩子心高是好事,」雪凝說︰「我贊成,寧缺毋濫。」
「這雖是對,但總不能一點機會也不給別人,不給自己。」若男說。
「你是指我?」雪凝說︰「不!我一直很小心的在感覺,我感覺得出來誰是我向往的。」
「感覺到了嗎?」若男凝望她。
雪凝微微一笑,卻是什麼都不說。
若男暗暗透一口氣,她要改變方式才行。
「你覺得若風怎樣?」
「他是最好的講師,我們都愛上他的課。」
「我是指對他的人有什麼意見。」
「說不上來,他人很好,很和氣,同學都說他像他的名字,溫暖如風。」
「你自己有什麼感覺?」若男不放松。
「沒有,我並不太熟悉他。」雪凝說實話。
「怎能不熟悉,你們已認識兩年。」
「但是——他是講師,怎能熟悉呢?」雪凝皺眉︰「我只是眾多學生中的一個。」
若男已經技窮,雪凝根本沒把若風這人當朋友。
「他不是朋友嗎?」她再問。
「是哥哥、是鄒雨濃的朋友,」雪凝耐著性子,很誠懇地說︰「我們的年紀相差很遠。」
「雨濃呢?你們不是很談得來?」若男只好單刀直入。
「是啊!」雪凝的微笑擴大,她說︰「他是個很特別的人,又有個丑怪的兒子,還有,他完全不怪淑賢。」
「誰是淑賢?」
「他離婚的太太。」雪凝說︰「他很愛兒子,上星期他來接我去替他兒子選爸琴,他想改變兒子的古怪性格。」
「上個星期你們原來是去買鋼琴?」
「你知道我們去的,是不是?」雪凝搖頭︰「後來他請我吃飯,算是謝我。」
若男又透一口氣,放心了。原來並非若風想象的那麼嚴重,只是去買鋼琴。
「等會兒我們出去晚餐,然後听音樂會,已經買好了你的票。」若男說。
「沒有人告訴過我。」
「現在告訴你不也一樣?」若男笑︰「去,一起去,我喜歡人多熱鬧些。」
「還有誰?」
「若風——或者雨濃也去。」若男說。
雪凝不晌,雨濃也去——她想見他。
「也好;我上樓換衣服。」她愉快地。
若男笑起來,她來 目的總算達到。
—會兒,冷敖也下班回來,他們三人一起離家,到香港的一間餐館晚餐。
餐館里,只有若風在,他先到了。雪凝淡淡地打招呼,笑容也是冷的。
冷敖開始點菜,完全沒有要等雨濃的意思。菜送上來之後就開始吃,這個時候,雪凝開始懷疑。
她仍不出聲,耐著性子看事情的發展。
晚餐後他們步行到大會堂,若風從衣袋里拿出四張音樂會的票,四張?
這一剎那,雪凝知道上當,臉色一下子沉下來。
為了冷敖的面子,她勉強自己听完整場音樂會。
但是,她板著臉一言不發,連眼尾也不掃向若風,不論若風說什麼,她都是充耳不聞。
她心中的惟一感覺,是——他們姐弟卑鄙。
謗本從頭到尾他們沒有請雨濃,是不是?明明只有四張票,「說雨濃去,是為了引她去。
音樂會完畢,他們從大會堂出來。
「想不想消夜?」若風問。
雪凝望著遠處,一點表情也沒有。
冷敖看見了雪凝的神色,可不明白。他說︰「算了,晚飯吃的東西還沒有消化,下次吧!」
音樂會還不錯吧?雪凝。「若男微笑著問。
雪凝還是望著遠處,仿若未聞。
「雪凝——」冷敖詫異地。
「我要回家。」她只冷冷地吐出這四個字。
若男皺眉,看看冷敖又看看若風,她的臉色也不好看,她沒有想到雪凝的脾氣硬成這樣。
「明天見,我們各自回家吧!」冷敖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只好給若男打眼色。
他帶著雪凝離開。在車上,兄妹倆沉默了一段時間。
「到底——怎麼回事?」冷敖問。
雪凝不出聲,滿面仿似冰霜。
「剛才你很不禮貌,為什麼?」冷敖再問。
「我不想講。」
「為什麼?你從來不是這樣的。」
「因為——我從來沒遇過這樣的事。」
「什麼事?」
「你——你的女朋友卑鄙。」雪凝冷硬地說。
「若男?怎麼會?你怎能用這個字眼?」冷敖叫。
「她——騙我出來。」
「騙?你不是自願听音樂會的嗎?你不是一直表現得很高興嗎?怎麼會騙?」
「她——她——」一下子,她的臉就紅了。她怎麼能說因為雨濃去她才去呢?若男說雨濃去,分明是故意的。
「雪凝,不能太孩子氣,就算騙你出來,也是好意,你不喜歡音樂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