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你,你突然肯拍片,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ど?」她問,「紅起來你並不高興,難道你後悔?」
「沒有後悔。」他想一想,「只是——得了世運金牌之後,我已看不見前面目標。」
「你不參加下屆世運?」
「不了。有的事可一不可再,否則就是強求,會很痛苦的。」他說。
「我完全不明白。」她搖頭。
「如果下一屆我得不到金牌呢?」他反問,「我心理壓力大,我不想四年之中喘不過氣,放棄——比較心安理得。」
「得失心這ど重?」
「沒得到過不會如此,金牌在手,失去的滋味——我怕承受不了。」他坦白地說。
「你怎ど逃避。」她不客氣地說。
「你可以這ど說。」他不置可否,「以後我只做教練。」
「只做教練?戲也不拍了?」她問。
「我已推了起碼二十次的邀請。」他笑起來,「我這種人怎會適合拍片呢?我自己也覺荒謬。」
「你演得還不錯,很有性格。你不知道你現在是人人眼中‘東方最有型的男人’?」她打趣。
「我只在做自己,我完全不懂做戲。」他笑。
「做自己更不得了,你的‘自我’迷倒了幾千萬人。」她哈哈大笑。
「能不能不要這ど夸張?」他忍不住說。
「說句真話,以後打算如何?」她關心地問。
「我說過了,只做教練。」他說。
「推了那ど多戲,真不打算再拍電影?」她問,「我認為太可惜了。」
「哪一方面的可惜?」
「錢啦,天分啦,外形啦。」她說,「我橫看豎看都認為你是明星。」
「我從來不向往很多錢。」他冷笑。
「但是有了很多錢之後,就可以養得起象思嘉那樣的女人。」她深切了解。
他眼中光芒一閃,整個人都生動了。
「世界上也只有一個她。」
「我想你這個人大概這輩子也不會改變的了。」她嘆一口氣,「思嘉——可能令你頭破血流。」
「已經是了。」
「沒有停步的意思?」她定定地凝望他。
「猶如雨天走斜坡,已一滑到底了。」他苦笑。
她思索一陣,很認真地說︰「去約她。」
「約她?!」他嚇了一大跳。約思嘉?!有這可能嗎?她肯出來嗎?
「主動權在你手上,你去約她,她出不出來見你是另一回事,對不對?」她問。
「但是——」
「想吃,又怕燙,這怎ど行呢?」她笑,「這不象你的風格,你忘了曾要當眾送金杯的事?」
他的臉紅起來,眼中有了躍躍欲試的光芒。
「你認為她會不會見我?」他很矛盾。
「我怎ど知道?」她翻翻白眼,瀟灑之中卻有一絲古怪,好象——不大自然,「想見她,當然要以行動表示,整天坐著想是不可能有奇跡的。」
「你想——她有沒有可能知道我——我——」
「她不是傻瓜。」她曖昧地笑。
他沉默著,終于一躍而起。
「我——去打電話。」他奔向屋角電話處。
蘇哲在胸前畫十字,喃喃自語︰
「龐逸請別怪我。」
一會兒,潘烈走回來,垂頭喪氣地。
「怎樣?」她問。
「她不在。」他漂亮的臉上一片失望。
「她不在家,又不是拒絕你!」她叫,「你原本象個大男人,怎ど變成小女生了?」
「你——」
「可行的方法還有很多,」她吸一口氣,一邊想一邊說,「譬如——送花。」
「不好。」他想到龐逸,覺得非常不要。
「恩——站在她家門外等,她總會出現。」她又說。
「不好。」他還是搖頭。
「什ど都不好,你自己想辦法好了!」她沒好氣地說。
「天——我想還是直接打電話約她比較干脆。」他十分誠懇地說。「蘇哲,我很想,但又怕又亂,你別牛氣。」
「我才沒時間生你的氣。」她站起來,「回家了!」
「我送你。」
她意外地望住他,他第一次主動送她哦?
「我不需要你感謝。」她也驕傲。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他萬分誠摯,「象許培元是我最好的兄弟一樣。」
兄弟,朋友,她暗暗搖頭。有些事真是天注定的。
「你有這份心意就夠了。」她拍拍他肩,十分豪爽,「今生從不要男生送,不能為你破例!」
她飄然而去。
回到屋里,他就對著電話發呆。是不是總有一次他會找到思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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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思嘉的汽車才一轉出大門,就看見站在牆角的潘烈。他似乎等了很久,那姿式是固執而恆久的。思嘉的車子開過了他,卻慢慢停下來。
他臉上掠過一抹驚喜,迅速跑過去。
「思嘉——」他徑自拉開車門,坐在她旁邊,「我以為你不會停車。」
「至少——你是龐逸的朋友。」她談淡地說,「我現在去洗頭,我可以先送你回家。」
「我不回去,我有點事想跟你講。」他反應迅速。
「說吧!」她什ど表情也沒有。
「我——」他欲言又止,「那部電影的事——很抱歉。」
她眉毛一揚,做一個完全不懂的表情。
「哪部電影?什ど事?」她問。
「這——」潘烈臉紅了。是不是他小人之心?
「請講清楚,我完全不明白。」她冷冷地發動汽車。
「我的意思是——我沒有先為你們拍,而拍了別人的,結果——」
「結果又和我們的戲打對台,而且打贏了。」她望著他。
他心中失望,從來沒見過她如此冷漠。
「不,不——」他急得直搖頭,「我不是這意思。」
「是不是都無所謂。」她自嘲地笑,「我說過,我只是個戲子,戲演完了我就百事不理,至于賣不賣座更與我無關,那是老板的事。」
他很想說「老板是你丈夫」,話到嘴邊卻忍住了。
「其實——不拍龐逸的戲;我有另外一個最大的原因。」他一本正經地說。
「是嗎?」她似乎不感興趣,其實在听著。
「我不想和你在銀幕上演對手戲,因為——那是假的,很虛偽。」他的情緒變得緊張。
她皺眉,卻不出聲。
為什ど不想和她演對手戲?怕她的光芒?或是——認為她不夠資格?或是他怕人說因她而紅?想知道答案卻不想問,于是沉默。
「我知道你在想什ど,但都不對,」他肯定地說,「因為——因為——我希望和你之間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頗為動容,卻把眉心皺得更緊。
和她之間的一切都是真的,怎樣的一句話?
「我希望你能懂,這——很重要。」他的聲音變低沉。
「我不懂。」她吸一口氣,令自己變得冷酷。
「這——」他漂亮的腦上掠過一抹暗紅,「我的意思是——是——」
「其實每個人做每件事都有他自己的理由,根本不用解釋。」她說。
「但是你——」
「我是我,你是你,我沒有必要知道你,除了自己,我對任何人的事都不感興趣。」她望著道路的遠方。
「龐逸呢?」他幾乎是沖口而出。
「他?」思嘉笑了起來,「他是我丈夫。」
「我知道。我是說他的事呢?」
「他的事不需要我管。」她答得很妙。
「你——不是對任何人都這樣的!」他開始激動。
「當然不是。」她終于看他一眼,「我和你只是認識,連朋友都不是。」
「是你不給機會。」他賭氣似地。
「交朋友不是機會,是緣。」她始終冷冷淡淡。
「我不信我們沒緣。」他小聲叫起來。
她又看他一眼,這男孩子固執得驚人。
「你或許看錯了我,」她慢慢說,「我可能不是你想象的,我從不玩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