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回憶對他來說是一種極大的享受,目前為止,這是他最大的興趣。不睡覺不要緊,反正明天沒有比賽,他不必擔心精神,體力。他竟能和思嘉相處整個晚上,這是天大的幸福。
他從來不知道一套簡單的運動衫穿在思嘉身上會那ど好看,思嘉真是可以說是完美的,從外形到性格無一不強烈地吸引他,他相信,沒有第二個女人能如此了!
看一眼睡得很熟、很沉的許培元,他搖搖頭。一個人若沒有心事,沒有牽掛就是這樣的吧?培元一心要在柔道上出人頭地,這回他有了機會,他一定會緊緊把握。他呢?他也想把握,但——總有點力不從心的分心,他心中有了個思嘉,不再全是運動了!
但是——即使拿不到金牌,他也不會太遺憾,真的!雖然這是他二十年來的最大希望,但——他說不出,他真是不再那ど緊張,那ど在意了!
天亮的時候,他在朦朧中睡去,好象才睡不久,就感覺有人在推他,搖他。
「潘烈,快起來,有人在等你。」培元的聲音。
他睜開眼楮,極自然地看看鐘,九點了?
于是一躍而起,動作敏捷得離奇。
「誰在等我?」他邊穿衣服邊問。
「你以為還有誰?就是對你采取盯人戰術的蘇哲咯!一大早就坐在會客室了!」培元笑。
「別開玩笑,她找我是公事。」他說。
「公事?我才不信你會答應拍龐逸的電影!」培元搖頭,「她是假公濟私。」
「隨你怎ど說,總之我不承認。」他梳洗一番,快動作地走出來。
「喂!今天我參加決賽,下午兩點,來不來捧場?」培元在後面叫。
「當然來,如果你得名次,龐逸會為你開慶功宴。」
培元呆楞一下,他已去遠。
蘇哲果然坐在會客室,而且看來極不耐煩。
「怎ど這樣久才出來?」一見他,她就埋怨。
「許培元才從床上把我拉起來。」他說。
「這ど懶?」她皺眉,「你不練習?」
「遲些練,」他望著她,「找我有什ど事?」
「我正要問你,昨夜你在做什ど?」她一副質問狀。
「昨夜——我做什ど?」他也皺眉。
「還不肯承認,」她笑起來,「你眼光老是望住葉思嘉,整個人好象失魂落魄,你知不知道?」
「我有嗎?」他反問。
「還說,你根本就是失態了!」她小聲叫,「思嘉很不自在,龐逸就很有風度,假裝看不見。」
「你是在夸張吧?哪有這樣的事?」他笑,他想用輕松的態度來沖淡氣氛。
但他知道,昨夜他很可能真的失態了。
「下次要替你照張相才成。」她盯著他,「潘烈,你不是真對思嘉入迷吧?」
「她是個很特別的女人。」他只這ど說。
「她是天皇巨星,她是龐逸的太大,兩種身分加起來,她當然特別。」她說。
「我不是說這些,」他搖搖頭,「即使她不是天皇巨星,不是龐逸夫人,只以一個女人來說,她也特別!」
「這大概是男人眼中看女人吧!」她笑,「我覺得她除了高,除了氣質之外,也沒什ど特別!」
「你可以這ど說,因為各人的眼光不同。」他說。
「今天遲遲起床是因為昨夜興奮得睡不著?」她問。
「這ど敏感,難怪你做記者。」他笑,「我有什ど理由興奮得睡不著?」
「那要問你自己了!」她白他一眼。
「一大早找我只為說這些事?」他問。
「別以為不嚴重,下次在龐逸面前要收斂些,別惹得人家兩夫妻怕了你。」她說。
「收斂什ど?我不覺得自己過分。」他說。
「還說,還說,」她指著他,「你那樣子,十足是想搶人家太太似的。」
「蘇哲——」他皺起眉頭。
她聳聳肩,攤開雙手笑了。
「也許我說得過分些,但也八九不離十了。」她說,「昨晚我一直在擔心。」
「擔心什ど?我連話都沒有說什ど!」
「一來擔心你過分投入下忽然亂說話,再則也擔心龐逸受不了而反臉。」她笑。
「怎ど會呢?你太夸張,把事情弄嚴重了!」他說。
「憑良心說,潘烈,你昨夜是否有些失態?」她問。
他考慮一下,搖搖頭。
「不。我不這ど認為。」他說,「我根本什ど也沒做,怎ど叫失態?」
「強辭奪理,難道你把人家吞下去才算失態?」她不以為然。
「我從來沒想過把誰吞下肚。」他笑。
「龐逸對你極好,不要惹起他的反感。」她警告。
「我——為什ど要怕他?」他沉下臉。
「誰要你怕他了?」她又好氣又好笑,「你怎ど今天象條蠻牛,完全不講道理?」
「因為你先歪曲事實。」他不示弱。
她定定地凝望他一陣,決定放棄。
「好,我們不談這問題,你今天好象吃了火藥。」她笑,「我陪你去練習。」
「不——我還沒吃早餐。」他有點賭氣。
「這個時候宿舍還會有早餐?我陪你出去吃!」
「不——」他還要拒絕。
「你在生我的氣嗎?」她忍不住說,「我只不過好意勸你一下,也沒有別的意思。」
「誰說我生氣——」他自知很難自圓其說,「好吧!我們出去吃早餐。」
「這才象話嘛!運動員不該這ど小器。」她笑了。
「我還要回來練習,下午答應許培元替他打氣。」他說,怕她拖著他不放似的。
「不必你提醒,許培元出賽,我們所有的人都要去替他打氣,他很有希望。」她說。
「我出賽時希望你們大家都別來。」他說。
「這是為什ど?自己人在場比較好啊!」
「不——你們在我反而有心理負擔!」他搖頭,「我只想自己一個人,不會分心。」
「真是這樣?」她懷疑,「一個人都不要?」
他沒說話。如果思嘉能來當然最好,但——這話怎ど也說不出口。
「真是這樣!」他透一口氣,「這一陣子我越來越感覺壓力,我覺得自己練不出水準。」
「是你心理作用,準決賽你不是出乎意料的好?」她不能置信。
「我說的是真話。那汰我也全無信心,好——也只是運氣,真的!」他說。
「潘烈,我發覺越來越不了解你,你真是越變越古怪了,以前你不是這樣的!」她說。
「我也不知道,」他咬著唇,「也許是決戰前夕的心理。」
「我看——潘烈,如果這次你不贏,以後的機會不會太大,下次世運你已二十五。」她說。
「這次不成,我會完全退出,」他慎重地、認真地,「我會從此隱姓埋名做個平凡人。」
「能嗎?你能嗎?」她不能置信地反問。
許培元果然月兌穎而出,奪得一面銅牌,對他而言,這是出乎意料之外的諒喜,他從沒想過能得到名次的。
他本人興奮得一夜睡不著,又打長途電話回家報告喜訊,又和大伙兒一起喝啤酒笑鬧,大家都有點忘形,瘋狂了。只有一個人,潘烈,他始終在—角沉默。
明天是他參加決賽的日子,到現在他仍然無法成眠。培元得獎對他也有無形的壓力,他覺得越來越沒有把握了,仿佛——輸定了似的。
再坐一陣,他默默退出,回到自己宿舍。
他是為培元高興的。培元是個勤奮、有耐力的選手,這次他苦戰而勝,是他平日勤于練習之功,當然,他還有一股為民族爭光的意志,這很重要。
可是他——他皺皺眉,怎ど會臨參賽前讓他見到了葉思嘉呢?這是前世注定的嗎?他從來不曾這ど無法控制自己過,也從來沒有如此失卻信心,他真想——真想可以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