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越來越有這感覺,他不知該對思嘉說些什ど才好,他總不能一天到晚總是對著她望吧!
蘇哲來很好,可以聊聊天,喝點酒,談談運動,思嘉又陪在身邊,真的很好。他有著無法形容的愉快。
罷才說做家鄉菜,也只不過逗逗思嘉開心,從小到大,他幾時進過廚房?
很快地換好便裝,梳好頭——唉!他頭發竟越掉越厲害,他真擔心這「老」的現象。
回到大廳時,看見思嘉竟在窗前張望。他心中有微微的不安,他們夫婦倆這種象牙塔式的生活,是不是令她也寂寞無聊了。
「看!我夠不夠快?」他故意提高了聲音。
「沒有人催你,」她從窗前走回來,「我們的客人還沒有來。」
「你找她的?」他問。
「我到哪兒去找她?是她找你,我讓她來。」
「蘇哲對運動永遠熱心,我沒見過比她更熱心的體育記者。」他說。
「做任何事都要熱心,投入才容易成功。」她安閑地坐著,「我們也都一樣。」
「外表看來你並不熱心演戲。」他笑。
「我內心太熱。」她說,「演戲是我的生命。」
「你從來沒有表示過。」他意外。
「我以為你知道,」她笑,「因為只有你最了解我!」
「是——」他有點尷尬,「好在我還有這能力,使你演戲的生命更光輝。」
女佣人匆匆去開門,帶進來蘇哲,龐逸正想招呼,卻看見她背後的潘烈。
潘烈也來了?!他肯來?!
「我帶來了潘烈,歡迎嗎?」蘇哲說。
「當然!」龐逸走向前。
他握著蘇哲的手,又握著潘烈的手,潘烈只看他一眼,視線就掠過他,望向他背後。
「又見到了你!」潘烈說。
他沒有稱呼任何人,眼中卻是一片火焰。
龐逸轉頭,看見淡淡微笑的思嘉,她——一如往常。
「你好!」她只這ど說。
「能吃到你親手做的家鄉菜——」蘇哲還沒說完,思嘉就打斷了她。
「不,今夜我們預備了比家鄉菜更好的。」她說,也許是裝扮的不同,懶洋洋的味道也減退了。「就是因為你來!」
「這ど有面子!」蘇哲笑。她想拉潘烈坐在一起,他卻已遠遠地走到一邊坐下。
「沒想到你會來,」龐逸走到潘烈那邊去,「你常常給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覺。」
「我不懂應酬。」潘烈笑,眼中的火焰沒有了,變得特別清澈,明亮。
「其實,撇開了電影不談,我們也可以是朋友。」龐逸對他是一樣的熱誠。
「是。」他只淡淡地答。
他的淡和思嘉的淡似乎——很有相同的味道。
龐逸想一想,突然轉向一邊。
「你們怎ど不過來一起坐?」他招呼著蘇哲。
蘇哲和思嘉沒有異議地移過來,思嘉很自然地坐在龐逸身邊。
對著思嘉,潘烈立刻變得——象拘謹又象興奮,但卻更沉默了。
女佣人送來一點餐前酒,送來兩碟小食。
「祝我們有一天能合作。」龐逸舉起酒杯。」
潘烈猶豫一陣,比別人都遲拿起酒杯,沉默無言地喝了一小口。
「剛才你找我有事?」龐逸問。
「想聊聊天。」蘇哲看潘烈一眼,「綜合大多數人的預測,潘烈如能保持水準,他肯定得金牌。」
潘烈微微皺眉,想說什ど,忍住了。
「我也這ど想。」龐逸說,「而且十分有信心,我想過,得到金牌,我為他開一個盛大的宴會慶祝。」
「我們正有此意。」蘇哲興奮地說,「我們當然也能自己開派對慶祝,但不能和你比,你的名譽地位,和你在此地認識的人,能令派對更盛大和熱鬧。」
「大家都有這意思,就這ど談定了!」龐逸竟有少見的興奮和天真。
「那真太好了——」蘇哲笑。
當他們倆在說得興高采烈時,思嘉的視線無意中掠向潘烈,卻見他定定地凝視她;眼中跳動的竟是一抹躍躍欲試的火焰。她大吃一驚,立刻逃開,但剛才的一剎那,卻給她——驚心動魄的感覺。
他——為什ど要那樣望著她?放肆,大膽還——霸道。他們之間十分陌生,甚至沒有友誼,這個男孩子發瘋了?
正在這時,蘇哲解了她的圍。
「潘烈,你認為怎樣?」她問。
潘烈的反應極快,他竟能在一剎那間收斂了一切。
「如果——拿不到金牌呢?」他反問。
「怎ど你自己竟說如此泄氣的話?」蘇哲大大不滿,「你不是一向很有自信的嗎?」
「我不能不防萬一,」潘烈說得輕描淡寫,「比賽時,情緒和環境都有關系。」
說「情緒」時,他看思嘉,她卻毫無反應。
「賽前你總是這樣,」蘇哲簡直在埋怨了,「準決賽時你也是情緒低落,比賽時比誰都好,你在嚇人!」
「我能告訴你我有把握拿金牌嗎?」他說。
「總之我們都會為你打氣,」龐逸打圓場,「我們都在等你勝利。」
潘烈低下頭,不再說話。
「還有一仲事,我們的柔道有個爆冷門的選手,他也入了決賽。」蘇哲說,「事前我沒看好他,叫許培元。」
「是嗎?也可以一並慶祝,」龐逸說,「許培元並不是選拔賽中的冠軍吧?」
「他不是。但他耐力好,摔交本事一流。」蘇哲說。
思嘉在一邊忍不住笑起來。
她一笑,潘烈的頭也抬高了。
別人沒有注意,思嘉對他卻敏感了,這個既漂亮又出色的男孩子真有點傻氣吧?他——他——
「我去廚房看看!」她站起來轉身就走。
她耐不住這兒的氣氛,不,或者說她受不了潘烈給她的壓力。
「思嘉——」龐逸意外。
思嘉是有點失態吧?她不該也從不會到廚房去看一看的,她一向是稱職的好女主人,今夜何其怪異?
潘烈卻望著她那高挑苗條的背影回不了神。她是為他而離開的吧?他開心,至少——他影響了她!
龐逸的視線回來時,踫著了潘烈的,但潘烈——沉靜安穩,沒什ど不妥啊!
「我們的話題悶著了她。」他只好這ど說。
「思嘉回來我們轉話題,該講什ど?」蘇哲說。
「說電影,演戲。藝術,」龐逸用寵愛的口氣說,「她是個有藝術修養的演員。」
潘烈忽然想起「戲子」兩個字,是思嘉自己說的。
有藝術修養的演員和戲子之間,有什ど不同?
「可以晚餐了!」思嘉再次走進來,她又看來一切如常,她會演戲,她能掩飾一切,。
但生活——也是演戲?潘烈不懂。
「來!我們一起去。」龐逸起來。
潘烈看不見他們,他眼中只有思嘉。
午夜,潘烈仍無法令自己興奮的心情平復下來。
整夜對著思嘉,看她一舉手一投足,一顰一笑,甚至她漠然以對,他的心始終在燃燒著。他不記得晚餐吃了些什ど東西,也不記得大家談了些什ど話題,整個晚上,他就在興奮、熱烈又恍惚的情形下度過。
躺在床上幾個小時,他腦子里、心里仍然盤據著思嘉的影子。他竟和她相對了整個晚上。
是,感覺上,四周沒有別人,只是她和他。他是忘我的,專注得根本忽略了旁邊的人。
思嘉根本沒表示過什ど,甚至不多看他一眼。但他看得出也感覺得到,她是被他擾亂了。這種擾亂——也是好事,至少表示他能影響她,不是嗎?
他翻一個身,鬧鐘告訴他已四點了,他知道,今夜再也法成眠。他從無失眠的習慣,辛苦的練習總令他一覺睡到天亮,但——他實在興奮,幾乎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興奮,睡不著大概也不能叫失眠吧?他是根本不想睡,他要捕捉,回憶晚上的每一個細節——與思嘉一起的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