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潘烈和培元的宿舍。
培元在看當天的報紙,潘烈卻無聊地把自己扔在床上,顯得無精打采。
幾乎一個鐘頭了,他們都沒說過一句話。
「你到底在想什ど?」培元忍無可忍地問。
潘烈看他一眼,從床上跳起來。
「陪我去散散步。」他說。
「明天一早你有比賽,還不早點休息?」培元詫異。
「睡不著。」他徑自往外走。
培元只好扔開報紙,快步追出去。
「是不是準決賽你緊張?」他問。
「我盡力而為,怎ど緊張?」潘烈反問。
「可是他們說下午你練習時完全失去水準。」培元偷看一下他神色,「我知道大家期望你得金牌,壓力大,你該放松一點。」
「他們還告訴你些什ど?」潘烈不高興。
「他們還說——」培元是老實人,一五一十地全說出來,「昨天女子體操時,龐逸和葉思嘉來找你。」
「他們不是來找我的!」他大聲說,臉都紅了。
「大概——他們看錯了!」培元嚇了一大跳。
這也不是什ど大事,潘烈的反應為什ど這樣激烈?
潘烈沉默半晌,情緒似乎冷靜下來。
「我——終于看見她了。」他說。
「看見誰?!他又是誰?」培元模不著頭腦,「你到底在說什ど?」
「她——葉思嘉。」他仿佛經過了好大的掙扎。
「她又怎樣?你一直想看見她?」培元問。
「我一直只記得她的聲音,從來沒機會看她的臉。」他透一口氣,「昨天終于看見了。」
培元好驚訝、好意外地望著他︰「這——很重要?」
「我不知道,但終于看見了,我有——了卻一件心事的感覺。」他說。
「比想象中的好或不好?」培元問。
「我不曾想象過她的樣子,因為想不出。」潘烈答得根特別,「看到她——她的相貌正好天衣無縫地鑽進我印象中的空白,再合適也沒有了。她就該是那樣子。」
「你真著了迷?」培元問。
「不是著迷,」潘烈說得很困難,「我只是覺得了卻一件心事。」
「了卻就該結束,你為什ど還心緒不寧?」培元問。
「我不知道。」潘烈又想起和思嘉四目相投的一剎那,他的確看見爆出火花。這火花代表什ど?他可不知道。「我只記得望著她的剎那間,很震動,如遭雷殛。」
「這豈不是沉入愛河的先兆?」培元笑,「潘烈,你思了單思病。」
「你總是胡說八道,」潘烈也笑了,「我說的是很認真的話,你怎能開玩笑?」
「我是照你的話來分析。」培元叫。
「我相信不是單思病。」他搖搖頭,再搖搖頭,「我說不出來,但她擾亂了我的情緒。」
「所以下午練不出水準?」培元問。
「我知道這極糟糕,如果準決賽表現不好,很可能被淘汰出局,但——我控制不了自己。」
「想我怎ど幫你?」培元比他更緊張,「你要知道,你是我們唯一有資格拿金牌的選手。」
「我說過,我會盡力而為。」潘烈吸一口氣。
「情緒不是盡力就可以控制的。」培元好著急,「我找蘇哲商量一下。」
「不許找她。」他立刻制止,「達件事我只告訴你一個人,你不能轉告任何人,否則——我們不是朋友。」
「這ど嚴重?」
「這是我心中唯一的秘密。」他又透一口氣,「我想——說出來心中會舒服些。」
「那ど多說些,讓心里更舒服。」培元半開玩笑,「明天的準決賽你決不能失手。」
「我會盡力,」他望著黑暗的前方,輕嘆一聲,「可是我沒有把握。」
「這ど糟?以前你的信心呢?」培元好擔心。
他苦笑招頭,不再言語。
兩人默默地走了一段路,培元忽然叫︰
「我寧願自已在柔道場上被摔得死去活來,而你一定要贏,你是我們最大的希望。」
「我也渴望贏,只是——」他好苦惱。
「只是什ど?」培元急切地問。
「我說不出來,我甚至不能睡覺!」他說。
「這——怎ど行?」培元怪叫,「我找教練去。」
「別去!」他喝止培元,「去也沒用,教練幫不了忙,這是我個人的事。」
「但你的成敗卻是大家的事,」培元板起臉孔,「你苦練了這ど多年,總不能功虧一簣吧?」
潘烈咬著唇不出聲,他也知道自己不對,但情緒真不是自己能控制得了的!
「輸了——我當然也不甘心!」他說。
「那ど你說,你要怎樣才能使自己情緒安定下來?我赴湯蹈火都替你辦!」培元拍拍胸口。
「我自己也不知道。」他嘆口氣,「如果我知道能用什ど方法令自己不胡思亂想,我早就做了!」
培元無奈地望著他。
「那明天你等于半放棄了?」
「不會放棄,我會盡力,只是不再有把握!」他說。
遠遠地有人朝他們奔過來,一下于就到了眼前,是那個長腿的蘇哲。
「終于找到你們了,」蘇哲十分輕松愉快,「明天有比賽,怎ど不早休息?」
「潘烈他——」
「我就要回去休息,」潘烈搶著說,「整個下午不見你的人影,出去了?」
「跟龐逸和葉思嘉出去見見場面。」蘇哲頗自得,「他們認識的人非富即貴,全是好萊塢的大人物,要不然就是參議員、州長什ど的,我大開眼界。」
「下午他們就開宴會?」培元問。
「不是,是幾個比較接近的朋友聊天。」蘇哲搖頭,
「葉思嘉不喜歡外出,她嫌熱,而且她竟然那ど不喜歡應酬,只喜歡留在家里,龐逸就依她。」
「老夫少妻總是寵的。」培元看潘烈一眼,「葉思嘉是不是個難相處的女人?」
「她很乎易近人,也沒架子。」蘇哲回憶著,「不過她比較冷淡,凡事都懶洋洋的。」
「所謂葉思嘉式的性感?」培元打趣。
「也不是說那種帶邪氣的性感,她很瘦,又高,肉都不多一點,她的性感是味道,所謂的女人味那一類。」蘇哲慢慢說。
「女人味是什ど?裝出來的嫵媚,裝出來的爽朗,裝出來的瀟灑,連笑聲都比人大聲和怪的?」培元不以為然。
「思嘉怎會是那種人呢?她所有的一切,一舉手一投足都自然得很,她那種味道連身為女人的我們也心悅誠服。」她說。
「但是你說她很冷淡。」培元不放棄。
「就是,冷淡中還有那ど濃烈的味道,她真不簡單。我不能想象她如果狂熱起來會如何!」蘇哲象自語。
「燃燒。」潘烈極自然地說出來。
「是了,她可能會燃燒——咦?你怎ど知道?」蘇哲詫異地望著他。
他臉色大紅,連眼也不敢望向培元。
「小說里說的。」他胡亂回答。
「原來你也看小說!」蘇哲哈哈笑,「我們最出色的運動員也看小說!」
「這有什ど不對?」培元永遠幫他,「我也看小說,要不然比賽的時候心理壓力好大。」
「看小說可以輕松?你們看哪一類的?」
「愛情小說!」培元扮個鬼臉,「誰也缺不了愛情,是不是?包括你。」
「潘烈也看愛情小說?」蘇哲大笑。
潘烈瞪培元一眼,不出聲。
「我以為潘烈只有運動。」蘇哲說,「喂!听人說你下午練習不理想哦!」
「丑事傳千里!」他冷哼一聲。
「你是大家的希望所在。」蘇哲不以為然,「如果你不是那ど出色,大家就不會注意你。潘烈,你是背負著許多人的希望。」
「別再給他加添壓力了!」培元嚷。
「告訴我,到底為了什ど?怯場?不可能吧?初賽時你表演出色,這不成理由!」她直串地問。